第三章 延续 (1 / 2)
        那是一个夜晚，等杨启华养好伤后。马不停蹄回到山中，迎接杨忠肃的只是一个背影。并不知道，师傅当时的想法。师傅只是背着手，望向头顶的星空。

        “回来啦。“听不出当时的语境。

        “师傅，小华受伤了，我，我，我“说了个开头，杨忠肃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说下去。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看样子还是躲不过。说到底你也属于凡俗之中，逃不开这因果纠缠。你对小华感情很深，这怪不得你，有些事情当真是命中注定。明日你回去吧，料理一下。将家财散尽，给小华留下一个安家之所便够了。为师大限将至，再陪为师一段时日吧。“回身看向杨忠肃剃掉的长发又说道”仁孝，为师还是喜欢你长发的样子。“

        师傅第一次自称为师，说不上何种心情，但是听到师傅说大限，杨忠肃知道师傅不是随口打哈哈，心中的急切又转换成焦虑，想问问师傅到底应当如何，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师傅一向不是很多言，今晚说了这么多已是破例了。

        一夜无话，回到城里按照师傅的意思，杨忠肃将所有财产捐给慈善机构。杨启华也没有反对什么，或多或少他知道师祖爷爷不会无的放矢。交待完一切便又回到山中。

        将之前落下的所有修行全部拾起，那一年杨忠肃55岁。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或是斩断凡尘的缘故，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间便过了5年。

        这一日，杨忠肃甚至已然忘却师傅说的大限将至，只觉师傅总算失算一次。晚饭过后，师傅没有像往常一般去看经书而是正襟危坐叫起收拾碗筷的杨忠肃。

        “仁孝，明早起床，练过早功后，你把东西收拾下，需要的你就留着。其余杂物一并烧了，这个茅草棚子也烧了吧。这本经书，你一直想看，为师就留与你做个念想吧。“说完一句好像想起什么又问道”仁孝，今年有多大了？“

        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杨忠肃猛的抬起头。看着这张已经看了半辈子的脸，呆了一会儿，缓缓低下头，狠狠的擦拭桌子顺便将不争气滴落在桌子上的眼泪狠狠抹干“60了，师傅“

        ”哟，当初的半大小娃儿也花甲了。为师没多大能耐，也算没负了你。所想，所学，所知，所识，能教的基本都传授于你。也苦了你，几十年的光阴就陪了我一个老头子，仁孝啊，不怨吧。“摇摇头，嘴上如是说着，却不知道心中作何感想。

        暗自嘲讽着自己修行都修到狗身上去了，这点心境都没有，这下子就忍耐不住了。狠狠把泪眼憋了回去，埋头将原本光亮的桌子又擦了几下可是鼻涕又滴落在上。

        “羽化之后，这副丑皮囊还得麻烦你。后山的悬崖上有个洞穴，就那吧。“

        将怀中那本《三字经》递给杨忠肃，“仁孝，你我虽无父子之实，但也有父子之情了。最后这一卦还要托付于你。6年后，你会在一个腌臜之所拾得另一名弃婴。和小华一样，他是你这辈子另一名亲人。取名杨真，他的命数不要过多干涉，顺其自然，平平安安。“

        说完之后，挥挥手“去吧，休息吧。“永远都是这么简单明了，一句多话都不愿提。望着师傅走出的身影，杨忠肃百感交集。如此轻描淡写就交待完毕，挥手间抛掉了所有杨忠肃的眷恋与不舍。

        一夜无眠，混乱的脑子里将与师傅一起生活的日子回忆了好几遍。发丝间已经冒出白发的杨忠肃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师傅般淡然，对于他，这世间没有其他亲人，除了小华，就只有师傅了。相了又相，卜了又卜，终是学艺不精，对于这两位亲人的命数始终看不清，更无能为力。眼巴巴看着东升的骄阳，这轮旭日骄阳第一次在杨忠肃眼中这么可恨，这么刺眼。

        如师傅所说，练完早功，回到茅草棚。师傅如往常一样坐在蒲团上打坐，可是气息已然全无。这一刻年满60的杨忠肃，虽然已经知道结果，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奔涌而出。和师傅相隔几步远的距离横跨了一个银河系，如此遥远。抹去泪水，人生中第一次这样的无力，这样的空虚。他丢了师傅，丢了所有的一切，这一刻他一无所有。整个世界都离他而去，他恨，恨师傅这般无情，抛下自己羽化飞仙。只留下自己这个半大的孩童挂苦伶仃，无依无靠。

        回想到此，年近90的杨忠肃不觉间眼眶又有点湿润。后来，遵从师傅的遗愿杨忠肃把师傅背进了后山的洞穴。山中所有的一切全部一把火烧了干净一直到现在也不敢回去，有些回忆是最让人伤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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