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 (3 / 3)
        “那是胡扯！”巴德尔说，“全部都是你的幻想。”

        “但是，仅仅想象一下，”他沉思着喝着瓶里的酒，喉结上下浮动着看向罗布时，那渐渐熄灭的火苗在他充满希望的眼睛里闪出炽烈的光，“有这种天赋却不去利用，那才是罪过，”他总结道。

        他们在奇平诺顿采购来蜂蜜酒，又灌满了一批神仙药填满库存。“等我死了站在天堂大门前排队的时候，”巴德尔说，“神圣的彼得勒斯问大家，‘你靠什么谋生？’一个人说，‘我是个农民’，或者‘我是个鞋匠’，我就说‘Fumumvendidit’！”他开心地大笑，罗布懂得他那句拉丁语的意思---我卖气。他这个医生其实更像个兜售假药的小贩。坐在屏风后面给人看病的时候就拿出点专业知识，再表现出一点同情心。他的操作手法看起来无可非议，向人展示出精确的判断力和老练的技术。

        在白金汉宫时他教罗布拔牙。那患者和他一样胖，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瞪着鼓鼓的眼睛，女人似的哇哇大叫，“停！停！停！放开我！”他张着血糊糊的嘴喊着，但已经来不及了，必须得拔掉了。那可真是刺激的一课！在克拉福临巴德尔租用了一天铁匠的铺子，让罗布学习如何制作柳叶刀和穿刺针头。这是他后来几年在整个英格兰旅途中的六七个铁匠铺里不断重复的功课，直到得到师傅的肯定才算掌握了这项技术。在克拉福临制做的大部分工具巴德尔都不想要，他也不允许罗布留着。拥有一把合格的双刃柳叶刀作为外科医生自己的第一件工具可是个重要的开端。

        离开米德兰驶向沼泽地的路上，巴德尔教他割静脉放血，这勾起了他关于父亲生命中最后的日子那段伤心的回忆。有几次他感觉父亲突然出现，因为有些病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像他，那低沉的声音听的他毛骨悚然。

        事实上也没有他想的那么恐怖。作为助理，早就习惯了男人们裸露身体的画面，不要太熟悉。而女人们的身体相对神秘，巴德尔有一个神秘的肉感的娃娃，他们叫它西尔玛，让女患者在娃娃身上指出自己不舒服的部位，从而避免尴尬，询问别人的隐私实在很囧。他渐渐适应了使用商务问句，“您最后一次排便是什么时候，先生？”“小姐，您的月事是哪天？”按照巴德尔的安排，每个就诊的患者进来时罗布都要和他们握手。

        “感觉到什么了吗？”你一天在蒂斯波利收戏台时巴德尔问道。

        “有时候什么也感觉不到。”他接过罗布递过来的凳子，放进车里摆整齐，皱着眉头回来继续问道：“那么也有时候能感觉到什么？”

        罗布点头。

        “什么？”巴德尔兴奋的问，“你感觉到什么了，孩子？”

        但他解释不清，或者无法用语言形容。那是病人生命力的一种突然的灵感，好比往一口井里看，能看出他的生命还剩下多少。巴德尔以为罗布沉默是因为他不确定。

        “我们再回去赫里福，看看那个老头是否还活着，怎么样？”他带着狡猾的笑试探着问。罗布表示同意，他突然很生气地骂道：“笨蛋！我们绝对不能回去！”他嚷道，“要是他真的死了，我们就等于自己把头伸进圈套里！”后来他经常大声嘲讽罗布的这种天赋。当罗布不愿意再摸病人的手了，他又命令他去摸，“为什么不呢？我可是个谨慎的商人。”

        在彼得伯勒城，当年他逃离修道院的路程，仅仅几英里，却是生与死的距离。八月一个漫长的雨夜，巴德尔独自坐在酒馆里，一杯接一杯不停的喝酒。午夜时分他的学徒来找他时，他正摇摇晃晃的沿路往回走，罗布扶着他回到车里。“求求你，”他居然发出可怜的哀求。烂醉的巴德尔举起手向他伸过来，罗布吃了一惊。“我求求你，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又念叨了一遍。最后罗布懂了，他抓住他的两只手，看着他的眼睛，对他点了点头。巴德尔身体一歪，躺倒打了个嗝，翻身沉沉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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