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1 / 2)
        想必会有，那种人去楼空的失落感会充满他们的胸腔、肺腑。所幸的是，他们仍有最后一个作陪的人。可这种相依为命的日子并不长了。老头子的心脏早就失去了活力，由于供血不足，他的下肢肿胀起来。这一整天，在老太婆的陪同下，他到一处阴凉的地方治疗心脏去了。那种治疗的方法也是相当古老的，是把刚摘下来的新鲜草药捣碎，敷在胸口上，这种外部刺激能为心脏提供新的动能。而法西塔正是在老头子治疗心脏的这段时间逃走的，不知会不会给老头子带来更大的刺激，让他老迈不堪的心脏骤然停止。法西塔躺在阴云密布的夜空下，良心受到谴责。而今晚，对他来讲注定是个不好受的夜晚。他进入梦乡不久，一道迅猛的白光从眼前掠过，就这一下，他就被吓醒了，三秒之后，一声雷鸣从厚厚的云层间爆裂出来，他受了极度的惊吓。另外三道闪电同时在天空闪现，持续了零点五秒，接着又是三声紧凑的雷鸣。法西塔吓得魂飞魄散，“想不到是这个结果！”他的心在诉苦，倒不是他怕死，而是想不到自己的生命要被若干道迅猛的雷电所终结。一阵狂风袭来，把整个河谷掀起。法西塔用背顶着风──他可不怕风，多大都不怕，他在沙漠里见得多呢。只是他认为自己将要被一道雷电击中了，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他的头部，巨大的电流瞬间贯穿全身，他成了焦黑一团的物质，他又怕得要死。这时，远处的确起了一点火光，一道微型雷电击中了一片草地，一小簇火焰蹿起，迅速蔓延开去，但离法西塔远着呢，他原本犯不着担心，但却因为曾亲眼目睹声势浩大的森林大火而最终害怕得失去了理智。雷暴还在持续，他跟随响起的每一声雷在原地手舞足蹈，仿佛那是他伟大节拍点的提示：“噼里啪啦！”、“轰隆隆！”、“咚！”他陷入了疯狂。在恍惚中，他感到脚边的泥土已被几束雷电掀起来了，到处都是泥坑，下一个被击中的就是他了，无限接近了！一块岩石头被击打成粉末，一颗树被劈成两半，分散在河谷两旁森林里的长臂猿也正惊恐万分，四下逃窜。

        下起了倾盆大雨，远处的一点火光全然消失了。仍在刮大风，密致的雨帘是倾斜的，雷声却逐渐减小了。法西塔稍稍平静下来，却没有停止舞动手脚，直到筋疲力尽，才又像一台电池耗尽的机器人般倒在原处──那儿已经是一滩泥浆，法西塔整个身体浸没其中，只剩高挺的鼻梁仍浮于表面，他贪婪地吸气，心中暗喜，心存侥幸，他该是要活下去了。

        凌晨五点，雨停了，厚重的云层消散开，狂暴的雷电早已不见踪影。法西塔在三十分钟前睡着了，他甚至爱上了泡在泥浆中，并又开始做一个冗长的梦：

        一套笔挺的西装冻结在透明的壁橱里，法西塔依然赤身裸体，他用双手遮住下体，以防被来往的行人看见。他其实并不害臊，就跟在澡堂里泡澡的感觉一样。此时，他想挥动拳头，把眼前透明的玻璃打碎，他想把那身笔挺的西装从塑胶模特儿身上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可他低下头，看见一块显示价格的金属牌子，顿时呆住了，只要穿上这套西装，就等于负上这笔巨额债款。他举棋不定，可又想立即把眼前的玻璃砸碎再说，可又担心，连这块不起眼的玻璃也都价值不菲。虽然这一切的价格都是那一伙人制定的。可只要他参与到这个商业活动的链条中去，背负债款就在所难免。法西塔考虑了一会儿，决定放弃砸碎玻璃的念头。可事与愿违，他还是把眼前的玻璃给砸得粉碎，有个人想谋害他，在背后推了他一把，让他失去平衡，不得不把全身的重量压在壁橱上，就这样，那块看似无比坚硬的透明玻璃立马震碎了，玻璃渣子碎落一地。法西塔没有被割伤。背后暗算他的人早就一溜烟地跑走了，只剩他自己在原地等待着──要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呢？防盗警报在三分钟之后响起了，大约是服饰店里的某位店员才察觉到一切，跑到电源处按响了红色的警报按钮。真是多余的举动！法西塔想，他是很不悦，听到这种响声，让他回忆起某段在痛苦的记忆，那烦人的警报声又像极了救护车的鸣笛，让他直打哆嗦，“停止吧！”法西塔的内心在怒吼，“我就站在这里，不会朝任何方向逃跑，也不会用嘴巴辩驳什么，只求真相自然而然地被揭露出来。可有时，连真相这件事，也变得无足轻重了。争取与不争取，逃跑与不逃跑，曾经界限分明的两种态度，也随之搅拌在一起，模糊不清、模棱两可了。”一辆警车疾驰而来，紧靠着服饰店停下。两名警察推开车门，从两侧钻出来。法西塔瞟了他们一眼，觉得他们十分眼熟，但终究看不大清他们的面孔，也想不出在哪儿见过。两名警察靠近业已呈开放状态的壁橱，把脑袋伸长，左看看，右看看，这一系列的动作，再次勾起法西塔的某些回忆，他像经常要跟警察打交道似的。很快，两个极度缺乏大脑的警察就弄明白了“真相”。

        “你需要向商家赔偿一笔钱。”其中一个警察对法西塔说。

        “可是，根本没有钱……我……不是跟那位长官说过了？我……全靠他人食物上的接济过日子。”法西塔如实交代。

        “不可能，你是四肢健全的人。还有，你到底在说什么？”另一个警察说。

        “但我的脑袋生了锈，四肢也就等于没了任何作用。”

        “那么，我们可以帮助你，愿意跟我们上车吗？”原来的一个警察说。

        “不。”

        他们两人都感到十分惊讶，“为什么？”他们异口同声问。

        “不为什么，我不信任你们……这些警察，很早以前，恩…..大约二十年前，”他犹豫不决了一阵子，最后才强调了具体年份，“拜你们所赐，我被囚禁了，过得生不如死。”

        “那是什么人？”另一个警察问。

        “是警察，噢不，暗算我的那位，是一个警官，也可能正是你们的顶头上司，他位高权重，官不小呢。”法西塔回答说。

        “那他准不是什么好鸟。”原来的警察说，他们二人轮番拷问法西塔，“请问你逛荡到此处的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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