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生活继续
        九月底长崎的夜晚已经有些凉意，林一仍旧在试图回忆起那本记忆中的书的书名。逐渐睡意袭来，半睡半醒中他仿佛又看到了站在北斗号舰桥的父亲，看到了追着小唯示好的努那拉。希望一切都是一场梦，明早醒来，三人又要去参加枯燥乏味的驾驶训练。

        一阵响亮的钟声将林一唤醒，他挣扎的起身，伤处的疼痛感已经减轻了很多，但是第一次接触酒精带来的宿醉感还是让他晃了几下才勉强站起。这种感觉并不算难受，反而有些新奇，看来自己是爱上这种红色的液体了。

        清晨的阳光已经从窗户照了进来，林一寻着钟声的方向从窗口看出去，发现总督官邸门前的小广场上已经聚了不少人。并没有人告诉过他这里的具体规矩，但本能还是让他意识到如果不抓紧赶过去会给自己带来些麻烦。

        于是他抓紧整理了一下身上已被睡皱的西服，顾不上洗漱便赶忙向集合地点奔去。林一的住处处于出岛的最外侧，距离总督官邸也有一段距离，所以当他赶到时，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聚齐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总督府二楼的阳台，发现那里还是空着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气色还不错嘛。就是妆容太邋遢了些。”格拉巴爽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此刻的格拉巴完全看不出才经历过酒精和游女的双重洗礼，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衣服也已经被烫的平平整整。

        林一转头看到格拉巴，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历史记录的内容：“奠定了长崎造船城市的基础，为推动日本近代化做出了巨大贡献。。。。。。”历史中的“大人物”就这样站在自己身边，对着自己说话，林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僵在了原地。

        “对不起，是我想的不够周到，没有跟你介绍这里的规矩，我们在上海的时候都经过了相关的培训。我也想想办法多给你弄几套衣服。”格拉巴没有在意林一的沉默，压低了声音体贴的说道。

        林一心头一暖，自己和格拉巴只是萍水相逢，他不但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这样的信任并照顾自己。虽然时代不同，但林一已经将格拉巴当作了自己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如果有机会，自己一定要回报与他。

        感谢的话还未说出口，一声洪亮的“安静”便从上方传来。抬头一看，哈顿总督已经站在了二楼的阳台上。广场内立刻鸦雀无声，看到此景，哈顿总督满意的微笑了一下，开始了他的讲话。

        “大家早上好。首先我要宣布一个重大的消息。日本政府已经改变了原本的闭关锁国政策，从明年开始，日本将开放对外贸易，长崎会成为第一批自由港，帝国的子民可以在这里自由行动和做生意了，我们再也不用被关在这个可笑的监狱里了。天佑女王。”

        片刻沉默中，广场上的人群中立刻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作为昨晚宴会的参加者，林一和怡和洋行的一行人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但对于大多数出岛的居民来说，则是第一次听说，他们已经被关在这个小岛里太久了。对自由的渴望和长期积攒的压力在此刻都得以释放了出来。

        哈顿总督挥手让场面重新安静下来，继续说道：“但是在今年剩下的这三个多月中，一切都将继续。该做的工作一样不能懈怠。”哈顿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站在广场一隅的怡和商行的一行人。“只要还在出岛，所有人都必须听从我的命令，有什么情况都必须第一时间向我报告。好了，大家都去忙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进了屋内。

        怡和洋行虽然和东印度公司有些历史渊源，但并不是上下级的关系。然而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确实如哈顿总督所说，他是这个小岛的绝对权威。格拉巴一行人在接受培训时都被告知过需要与东印度公司保持友好的关系，但是哈顿总督别有意味的话语还是刺激到了这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

        “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后的长崎还不一定是谁家的地盘呢。”格拉巴不满的说道，大家也都随声附和。选择背井离乡不远万里来到日本的这些年轻人本身也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林一并没有兴趣参与到这个时代的两家公司的纷争中，但现实的处境和对格拉巴等人的好感还是让他选择了站到怡和洋行一边。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有些波澜不惊。每隔几天就会有怡和洋行的商船到港，格拉巴会带着林一和奉行所的日本官员一起清点并登记货物，存入出岛内的仓库中。而之后会由奉行所联系各藩的联络人，确认订货需求后，再将货物发往日本各地。依靠着豆柴的翻译，林一在工作中倒也没有出过什么大的纰漏。

        唯一的问题是有些货物的叫法和豆柴的词汇库中的记录并不一致，不过随着经验的增加，这样的问题也都得以解决了，不知不觉在出岛的日子就过去了两个月。

        在这两个月中，白天林一都在工作，到了傍晚就会和小伙子们聚在一起喝酒。林一的酒量渐长，经常一个人放到一片。酒足饭饱回到住处后，他就会让豆柴讲述历史记录，遇到复杂的内容和人名，还会用纸笔记录下来。

        这一切都是在为将来做准备，如果豆柴因为某些原因出现故障，自己需要有能力独立生活下去，而对未来的预知则是他最好的武器。这两个月中，他没有获得任何与小唯或拉塞尔有关的消息，焦虑的情绪也在每日剧增。

        和林一的焦虑相比，格拉巴却是心情大好。一方面是自由的日子越来越近，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恋爱了。

        每个周末，哈顿总督都会邀请游女了来到出岛陪大家玩乐，而格拉巴正是在这其中找到了自己的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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