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搜寻印记
        “然后呢”，孙膛问道。

        李如柏绘声绘色讲了一会儿，旁边几个掌灯的士兵饶是听了一次了也忍不住又听了一次，只是每每讲到这里，李如柏就面露惧色，表情有些不自然，看他的意思是不想再讲下去了，像是有难言之隐一样，孙膛急不可耐，见李如柏饮了几口酒，稳定了下心神才又幽幽讲起来。

        然后这小的刚准备和这怪人交手，就听到巡夜的斥候赶来了，小的大声呼救，怪人被斥候们的马蹄声惊扰，逃掉了。

        孙膛凝视李如柏的眼熟，虽然李如柏眼神坚定地回应他，但脸上僵硬的表情依旧掩饰不住他撒谎的尴尬，眼神越是坚定越可能是在骗人，孙膛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也许只有李如柏和千户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如被墨染的天空下，视野所及已然是不可见十步之内，抬头望天依稀只能瞧见几颗星星似有似无闪烁着三五点星光，寒风拂动，地上青草被撩拨的莎莎作响，地上的火把也被吹的像是要随时熄灭一般，孙膛从身边的军士中拿过一壶酒，喝了两口，酒气入喉辛辣，于喉入腹便觉得周身流过一阵暖意，他拿起一根火把，摇摆不定的火焰映照出杂草横生的青幽路面，那几名伏在地上再寻找什么东西的士兵翻起几培黑土，孙膛刚要询问，却瞥见这些青草之下藏了一些脚印，而脚印所处的地方，土壤之上并没有青草，仿佛被人**形成的黑色脚印一般，孙膛伸手抓一捧黑土，手掌轻轻用力攥紧，不同于黑色突然入手的湿滑柔软，却感觉掺进去飞灰一样的东西。

        孙膛皱眉，又抓起一捧长着青草的土壤捏了捏，和以往一般无二，孙膛嗅了下异样的一捧黑土，湿土壤的醇厚气息入鼻，还夹杂着些许飞灰，和燃尽的枯草一样的味道，只是看起来被没有放火烧过的痕迹，颇为有些怪异，再想起李如柏的描述，孙膛蹲下看起了一处并未被挖掘的脚印。

        按照李如柏的说法，那怪人身高六尺，体重应当也是极重，草地土壤松软，仔细看的话应该不难看出这怪人所着鞋子是什么样的，也可以初步猜测下是否是元人探子装神弄鬼，但是眼下的脚印却看不出来凹凸层次，好像此人不是在走路一般，常人的脚掌吃力无非是脚跟先着地，再是脚底，元人生活方式与汉人有明显的差异，经验丰富的斥候探子看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元人还是汉人，权贵还是平民，只是这脚印看起来却是平的，像是青石压出来的一般。

        孙膛有些诧异，李如柏怎么说也是在军中多年的老兵了，就算是敌军的探子一般也能轻易拿下，即便对方身手高超，李如柏片刻之间拿不下，那也不会给他故作玄虚的机会，行军打仗经常有人装神弄鬼夜袭劫营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孙膛心中越发疑惑，莫不是元军断粮，有劫粮的举动？

        “大人，大人？”李如柏拍了拍发怔的孙膛，“我等要去向千户大人汇报了，大人要一起回营吗？”

        孙膛随口婉拒，想再留下看看些名堂出来，双眼扫向李如柏，李如柏眸子中的眼神有些异样，有些坚定带他一起回营的意味，孙膛猜想莫不是千户授意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如果是这样就不方便继续看下去，随口扯了几句风大天冷腹中空空，正好李如柏打了不少鸟，我馋野味好些天了，今天得分我两只鸟烤了吃祭下五脏庙，便随李如柏回了营。

        天色微亮，营外的士兵已经开始了操练，军阵演练行进如密鼓般地步声，长矛齐刺，棍棒挥动的舞空声，几声弓弩破空中靶的声音吵醒了孙膛，孙膛揉了揉眼坐起来，在侍卫手中接过面饼嚼了两口，昨夜自己明明没怎么动身，不知道怎么的，回了营有些头昏脑胀，只道是吃了烤鸟多饮几口烧酒罢，夜里睡得倒是香沉。

        营帐外的粮官在指挥士兵们把粮运进来，看来是军粮终于送过来了，想来是运粮途中被小股元军势力装上，运量的士兵躲了几天，又绕路行进才晚了吧。

        孙膛双指揉着太阳穴，脑中又想起来了昨夜和众人回营路上，他见李如柏有些不对劲，便一路在观察他，同样是在同一个千户手下效力，孙膛早就听过多次李如柏的名声，只知道这人形体魁异常，作战勇猛，一人能破数十人，深得千户喜爱，如果不是性情莽撞，好大喜功，再加上没有什么谋略，凭他的功绩就可以和孙膛同级了。

        自己也曾经听过这人是千中出一的外家功夫高手，孙膛更是对他多了几分兴趣，自己从小较为懒散，外家功夫十数年常人不能吃的皮肉之苦，他是忍不得半点，一怕疼二没韧性，万幸倒是颇有内功天赋，这才没让老爹给赶出家门，自己破招换式也只能是勉强进得了武林中三流，越是短板就越是对外家的技击眼红异常，外家功夫高手先修步法，步法高深的武者行走山崖峭壁如履平地，自己早年没少吃过外家高手的亏，如今倒是有个好机会可以和李如柏询问些腿上功夫的技巧，方欲出声询问，就觉得有些和传闻对不起来，李如柏走路虽然稳重，但是双膝却有些发直，像是两根木桩在地上行走一般，外家高手早就把功夫步法练到了骨子里，装瘸子都很容易露馅，但李如柏的步法僵硬异常，再转望他的双手，也是十指挺立，孙膛越觉不对，李如柏脖子上缠着一些布帛，把脖子缠得严严实实，好像异常怕冷，走了一路也是不出一言。

        好像是察觉到了孙膛的眼光，李如柏回头朝孙膛笑了笑，扭头耸肩把脖子上的衣物抖得更严实了一些，孙膛心里有些发毛，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把，莫名抖了两下，李如柏笑起来有些僵硬，嘴巴大咧，露出森白的牙齿，本该漆黑的双眸隐隐似有些红色荧光，也许是火把映出来地，肩部拱起衣物也不是单肩，是整个背部都在向上拱，有些像缩头的老王八进龟壳一般。

        这些举动在平常的人看起来无甚异常，但在这些武林人中就不大可能了，他们的动作习惯就连睡觉都是数十年如一，被蚊虫叮咬搔痒等微不可察的动作都是动作幅度微乎其微，不自觉在保持自身的体力。

        孙膛眉头微皱，咽了口烧酒，暗道，‘怎么像个僵板的死人似的。’

        （注，此处烧酒指现在的酱香白酒，酱香白酒味道醇厚，酒糟味道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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