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1 / 5)
        他躺在床上，因药物的作用陷入了沉睡。头发中夹杂着白发的中年男子盯看着那张疲惫的面孔，他穿着美式的深灰色西装，戴着黑框复古金属眼镜。“这真是一件不幸的事儿，对吧？”他深沉的说道。

        “是啊！不幸的事儿。”矮胖的男子回道，“真搞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我是说，实验结束了，他得到了报酬，应该去好好的生活不是吗？”他将手插在腰间。

        瘦高的男子看着他被纱布缠裹着的手腕，那受伤的手腕好像不再属于他，它脱离出去，自成一体，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他用大拇指抚摸着放在背后的手腕，它没有受伤，它属于他。那白色的纱布仿佛一个小小的屏幕，正播放着先前的画面。两名男子走了进去，看见那名男子背对着他们坐在客厅的中央，一只手搁在茶几上，一只手晃动着水果刀。他回转过头来，看家他们后用屁股挪动着转过了身子，将刀举到眼前大声说道：“走，走啊！离开我。”

        “范伟，把刀放下，我们是来帮助你的。”瘦高的男子伸出手温和的说道。

        他一下坐了起来，挥了挥手中的水果刀。“走啊！不要缠着我，离我远点儿！”

        “你是实验者，还记得吗？实验结束后，我们会对你观察一段时间，所以······我们可以谈一谈，好清楚让你陷入的痛苦事情是什么。”

        他摇了摇头，眼中噙着泪水，看了看他们脚上的黑色皮鞋，好像那是恶魔的眼睛。他举起水果刀对着自己的手腕挥了下去，“走啊！”他们不由吃了一惊，鲜血顿时涌了出来。他准备再来一次，眼疾手快的瘦高男子扑了过去，将他制止住了。“走啊！我就想睡个好觉，只想好好睡觉。啊~好痛苦啊！”他像一头被拉向砧板的猪一样。

        打了一针镇静剂才安分下来，救护车鸣叫着穿过一个又一个街道。急切的声音使时间也好奇的瞪大了眼睛。车里的人都盯看着那只受伤的手，裸露的手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牙齿印，新的，旧的，深的浅的。紧挨着的一名护士把另一只衣袖往上扯了扯，同样的景象映入眼帘。他们默默的看着，跳动着的心感觉到了疼痛。眼睛眨了眨，轻盈的纱布在眼中变得越来越沉重，就像一个巨大的圆石，瘦弱的躯体再也无法支撑起，慢慢的慢慢的被压垮，身体被压在了下面，巨石从陡斜的山坡上滚落下去，留下了鲜红的血迹。躯体永远的沉睡了，再也没有痛苦而言。不再会反反复复的推着巨石从山底向山顶走去。众神的笑声戛止了，只剩红红的夕阳映照着山体，山还是那山，夕阳还是一样的夕阳，只是生命不再是生命了。渐渐地大山黑了，渐渐地一切都在黑去，白色离开了舞台，黑色成为了主角。那么······盯看着的眼睛仿佛从白色的纱布中看见了浓稠的黑色。他长吁了一口气说道：“他会在这里待很久吗？”

        “我想是的，医生说了，他的大脑不再正常，各种各样的故事在里面碰撞。再加上他原本就患有严重的失眠症，心里承受着······”他停顿下来，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人啊！都可怜，可怜的生命。”

        “他挺幸运的，不是吗？我是说能够免费得到治疗，待在这里不用为外面的事物操心，医生不是说他早晚会这样的吗？真幸运，幸运的实验者。”矮胖的男子说着笑了笑。

        他们走了出去，轻微的走着，脚上的皮鞋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响动。清晰的背影在长长的走廊中远去，远去的他们将走向另一个世界，那里让一切幻想充满了可能。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医生俯下身子说道。他将目光从天花板上移向了声音的源头，看着微笑着的圆脸。他知道他是医生，这句熟悉的话语他也听见过好几次了。医生告诉他他疯掉了，需要在这里接受治疗。他没有去想这个问题，对于医生说的任何话语他都没有去理会。只是沉默着，听着，看着。躺着的时候就看着天花板，靠着的时候就看着对面的墙。好像灵魂已经游离出去，只剩下一具死去的躯壳。

        “还是不愿意说话吗？好吧！我想这需要时间，时间会让你开口的，它可是个神奇的东西。”他自说自答。然后他转过身对着身旁的护士说道：“下午的时候带他出去转转，我想他需要出去走走，这对他有好处。”

        “好的，主任。”甜美的声音跑进了他的耳中，他转动着眼睛看着她美丽的倩影。

        他们走了出去，踩踏声在楼道中渐渐地消失，寂静的空气又笼罩下来。盯看着天花板的眼睛眨了眨，手抚摸着缠裹着的纱布，它是新换上的。他感觉到那里有点儿痒痒的，这痒告诉他自己离开了，离开了那儿，来到了这儿。他坐立起来，像以往那样扫视着空荡荡的房间，一切都显得陌生，可跳动着的心告诉自己：你早晚都得掉进这陌生中。一种既视感涌了上来，此时此刻曾真实的在生命中出现过。他想要大声说：“这，这我经历过，并不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梦，而是在过去的生命中真实的走过。”可他只是笑了笑，紧闭着的干枯嘴唇终于张了开来：“很多年前，我就成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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