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君臣戮力同心 以成会昌中兴 (4 / 4)
        壬申，李德裕言于上曰：”事居有激发而成功者。陛下命王宰趣磁州，而何弘敬出师。遣客军讨太原，而戍兵先取杨牟。今王宰久不进军，请徙刘迈镇河阳，仍命以义成精兵二千直抵万善，处宰肘腋之下。若宰识朝廷此意，必不敢淹留。若宰进军，迈以重兵在南，声势亦壮。“上曰：”善！“戊寅，以义成节度使刘迈为河阳节度使。

        李德裕奏：“镇州奏事官高迪密陈意见二事：其一，以为贼中好为偷兵术，潜抽诸处兵聚于一处，官军多就迫逐，以致失利。经一两月，又偷兵诣他处，官军须知此情，自非来攻城栅，慎勿与战。彼淹留不过三日，必散归旧屯，如此数次空归，自然丧气。官军密遣谍者察其抽兵之处，乘虚袭之，无不捷矣。其二，镇、魏屯兵虽多，终不能分贼势。何则？下营不离故处，每三两月一深入，烧掠而去。贼但固守城栅，城外百姓，贼亦不惜。宜令进营拒其要害，以渐逼之。若止如今日，贼中殊不以为惧。望诏诸将各使知之！“

        刘慎腹心将高文端降，言贼中乏食，令妇人拾菜以给军。德裕访文端破贼之策，文端以为：”官军今直攻泽州，恐多杀士卒，城未易得。泽州兵约万五千人，贼常分兵太半，潜伏山谷，俟官军攻城疲弊，则四集救之，官军必失利。今请令陈许军过乾河立寨，自寨城连延筑为夹城，环绕泽州，日遣大军布阵于外以扞救兵。贼见围城将合，必出大战。待其败北，然后乘势可取。“德裕奏请诏示王宰。

        文端又言：”固镇寨四崖悬绝，势不可攻。然栅中无水，皆饮涧水，在寨东约一里许。宜令王逢进兵逼之，绝其水道，不过三日，贼必弃寨遁去，官军即可追躡。前十五里至青龙寨，亦四面悬绝，水在寨外，可以前法取也。其东十五里则心州城。”德裕奏请诏示王逢。

        刘慎年少懦弱，押牙王协、宅内兵马使李士贵用事，专聚货财，府库充溢，而将士有功无赏，由是人心离怨。刘从谏妻裴氏，忧慎将败，其弟问，典兵在山东，欲召之使掌军政。士贵恐间至夺己权，且泄其奸状，乃曰：”山东之事仰成于五舅，若召之，是无三州也。“乃止。

        八月，辛卯，镇、魏奏刑、洺、磁三州降，宰相入贺。李德裕曰：“昭义根本尽在山东，三州降，则上党不日有变矣。”上曰：“郭谊必枭刘慎以自赎。”德裕曰：”诚如圣料。“上曰：“于今所宜先处者何事？”德裕请以卢弘止为三州留后，曰：“万一镇、魏请占三州，朝廷难于可否。”上从之。诏山南东道兼昭义节度使卢弘止乘驿赴镇。

        滁人闻三州降，大惧。郭谊、王协谋杀刘慎以自赎。慎再从兄中军使匡周兼押牙，谊患之，言于慎曰：“十三郎在牙院，诸将皆莫敢言事，恐为十三郎所疑而获罪，以此失山东。今诚得十三郎不入，则诸将始敢尽言，采于众人，必获长策。”慎召匡周谕之，使称疾不入。匡周怒曰：“我在院中，故诸将不敢有异图。我出院，家必灭矣！”慎固请之，匡周不得已，弹指而出。

        谊令慎所亲董可武说慎曰：“山东之叛，事由五舅，城中人人谁敢相保！留后今欲何如？”慎曰：“今城中尚有五万人，且当闭门坚守耳。”可武曰：“非良策也。留后不若束身归朝，如张元益，不失作刺史。且以郭谊为留后，俟得节之日，徐奉太夫人及室家金帛归之东都，不亦善乎？”慎曰：“谊安肯如是？”可武曰：“可武已与之重誓，必不负也。”乃引谊入。慎与之密约既定，乃白其母，母曰：“归朝诚为佳事，但恨已晚。吾有弟不能保，安能保郭谊！汝自图之！”慎乃素服出门，以母命署谊都知兵马使。王协已戒诸将列于外厅，谊拜谢慎已，出见诸将，慎治装于内厅。李士贵闻之，帅后院兵数千攻谊。谊叱之曰：“何不自取赏物，乃欲与李士贵同死乎！”军士乃退，共杀士贵。谊易置将吏，部署军士，一夕俱定。

        明日，使董可武入谒慎曰：“请议公事。”慎曰：“何不言之！”可武曰：“恐惊太夫人。”乃引慎步出牙门，至北宅，置酒作乐。酒酣，乃言：“今日之事欲全太尉一家，须留后自图去就，则朝廷必垂矜悯。”慎曰：“汝所言乃慎之心也。”可武遂前执其手，崔玄度自后杀之，因收慎宗族，匡周以下至襁褓中子皆杀之。凡军中有小嫌者，谊日有所诛，流血成泥。乃函慎首，遣使奉表及书，降于王宰。

        乙卯，宰以状闻。丙申，宰相入贺。李德裕奏：“今不须负置刑、洺、磁留后，但遣卢弘止宣慰三州及成德、魏博两道。”上曰：“郭谊如何处之？”德裕曰：“刘慎儒子耳，阻兵拒命，皆谊为之谋主。及势屈力孤，又卖慎以求赏。此而不诛，何以惩恶！”上曰：“朕亦以为然。”

        上晚节好神仙，每食方士金丹。上自正月乙卯不视朝。及上疾笃，旬日不能言。诸宦官密于禁中定策，辛酉，下诏称：“皇子冲幼，须选贤德，光王怡可立为皇太叔。更名忱，应军国政事令权句当。”太叔见百官，哀戚满容，裁决庶务，咸当于理，人始知有隐德焉。

        甲子，上崩，年三十三。以李德裕摄冢宰。丁卯，宣宗即位。宣宗素恶李德裕之专，即位之日，德裕奉册。既罢，谓左右曰：“适近我者非太尉耶？每顾我，使我毛发皆竖。”夏，四月，辛未朔，上始听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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