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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支配的恐惧
高中的假期很短暂,两周一次,如果记得不错,是从周六上午十点,到周日下午四点。我的家离得远,毕竟我是外县的,来回路程加上准备什么的,差不多共需要六个小时。这样算下来,我在家里的时间就仅仅只有一天。再除去睡觉吃饭的时间,就仅仅剩下十四个小时了,这段时间,除却看病和与父亲辩论,我几乎会全部用来下棋。
我喜欢在APP上,边下棋边聊天。这种以下棋为主,交流为辅的社交方式很放松,也很纯粹。几分钟的一盘棋局,见过之后便很难再遇的陌生人,一局一胜负,不必考虑以后,不必纠结利益的关联,这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才能给予的轻松。
在我了解八卦阵之后,我便在APP上不断练习,终于熟练掌握。
返校的路途很漫长,坐在车上,是两个小时的时光,我有充分的时间,感受从“天堂”到“地狱”的绝望。期间,我会用五子棋麻痹自己,听着音乐,努力转变我对周围氛围的感受。但是,终点必将到来。
我踏入高中的大门,一种压抑到无法抵抗的氛围席卷而来。从老师的程序化教育方式,班主任的机械性教育观念,到学校紧张的时间制度,每一处我都无法挣脱,只能面对,只能忍受。
高中,应该是一个需要全心全意学习的地方,但我真的做不到,肠胃引起的一系列症状,腹泻,胀气等,在严格的上下课时间制度下,我根本无法解决,我只能凭借意志与之对抗。如此一来我的味道便很难悦人了,而这些问题又羞于言表,我无法全面的相父母解释,甚至,也无法解释。这种焦虑,压抑,和肠胃病,已经在学校长期的共处下,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具备条件反射整体。
在家里的感觉十分宜人,放松,我的肠胃病能好一大半,但在学校氛围压抑,我便开始感到很糟糕,如此肠胃也会变差,然后肠胃使我产生更严重的症状,这些症状使我的心情更糟糕,如此便进入了无穷无尽的恶性循环。
这是我亲自感受到情绪影响躯体的过程,我告诉过陪我下棋的那位同学关于情绪对我病情的影响,但是他根本不相信,这我可以理解。毕竟情绪是属于意识方面东西,在不经过相关方面的学习前,我想大部分人应该和他一样认为情绪这种意识的产物,不能直接左右躯体的无意识器官所具有的功能。
虽然当时我根据我切身实际的经历得出了我自己也无从考证的结论,但当后来我学习了**主义基本原理,发现我与那位伟人对于精神和物质的理解不谋而合,我也就放心了。得幸于我的痛苦,我对意识的领悟才早早的便更深了一步。
言归正传,因为无法集中全部精力,并且常常处在焦虑高压状态下,我无法进入深度思考状态,如此一来,就连我原本最擅长并引以为傲的数学,也逐渐成了我恐惧的科目。对学习兴趣的逐渐丧失,使我将更多的精力转移到了五子棋上,我甘愿沉浸在五子棋的世界里。我厌恶现实,恐惧现实,相较于现实的痛苦,死亡反倒是无比的安逸,真的好轻松,好舒服。唯一让我不那么痛苦的五子棋,便是连接我与生的悬崖间一根娇嫩的稻草。
其实,我虽然在学校下的棋很多,但细细算来并不怎么占据的课堂时间,也并不和课程的任务起冲突。因为无论是早自习还是晚自习,我们也几乎不是上课就是做题,那时的我还相信着老师,认为他们人生阅历长,一定能做出正确的教育决定。所以即便我个人无法进行深度的思考,但我也循着过往经过十年形成教育遵从的学习方式粗糙的学习。当然,我想,让我坚持学习最大原因大概是那里夸张的惩罚方式。
在我的认知中,我们学校的各个的班主任都是出了名的暴力狂。遇见刺头学生干坏事,连脚带踹让他们在地上连滚带爬,巴掌扇在脸上啪啪响,恐怖到癫狂的训斥声在整个楼都回荡不绝。这里声明一点,我没有夸张,事实就是这样,不然我也不会把高中比作“地狱”。谁叫高中两三个星期回家一次,等过个一两星期,身上的伤早就好了,什么也看不出来,颇有让学生哑巴吃黄连的韵味。
刺头中让我记忆最深的,便是高二下学期坐在我身边的一位倒霉蛋。
那是他的生日,他的好基友送给了他一盒新款手机,七八千元的价位,当欣喜若狂的打开,却发现是一盒*****。就在他不知所措时,好基友提示到可以吃。他打开盒,看到一片一片逼真的套子难以置信,随即撕开一个,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发现原来是泡泡糖。事情到此为止本就万事大吉了,不幸的是,班主任早已在监控中洞察了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个中午过后,手机盒子已被他带回了宿舍,只剩下还有三两片的盒子蜷缩在桌洞的旮旯里。最后他左右分了分,惹得一片脸红心跳后,终于只剩下盒子了。
晚上,当班主任从容的从他桌洞里,娴熟的掏出空的盒子,之后便是单方面暴揍。
他说,这不是套子。班主任说他睁着眼放屁,呱呱两巴掌。他又说这是糖。班主任更火了,几个重拳挥出,他被打倒在地。如今,他百口莫辩,套子里的糖早就吃完了,没有物证,在这个属于班主任的专制区域,谁作人证谁跟着遭殃。
他爬了起来,带着颤抖的声腔说,这真的不是套子,真是糖。班主任边拿着盒子朝他脸上抽,边愤愤的说,你看这是什么!你看这是什么!还糖!终于,他崩溃了,最后的坚毅也被击垮,哭了出来,委屈的说道,你怎么就是不信呢,我说这是糖,我骗你干什么?班主任无言,又是好几巴掌。
他被打了多久我忘了,只是之后,他被带到了小黑屋,一直到晚自习结束,他被思想教育了两个小时。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猪头,红彤彤的脸庞,还佝偻着腰背,衣服脏兮兮的,好好的一次生日,差点过成忌日,我想,他再也不会在学校过生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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