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做生意要傍靠山（四）
        小六站起身，走上前来，问道：“张大人，不知这些哭闹的妇人所为何事？”

        张太清长叹一口气，说道：“唉，也是一些苦命的人！她们是南山彭家铜矿附近的住户，家里的男人都在矿上做工。不久前，七个矿工误闯入了一处砷矿洞。那洞里有毒气，七人不知道，中了毒晕厥过去了。还好救助的及时，总算没把命丢在那里。只是他们在洞中津了瘴气，后来眼睛都瞎了。这七个人，都是二三十岁的汉子，是家里的顶梁柱，眼睛一瞎，不能再出去做工了，家里也就断了生计。这些妇人带着孩子来衙门**，已经来过好几次了。”

        小六有些不解地问：“既然是在矿上做工时出的事，人是彭家雇的，彭家就该管他们啊？”

        张太清摇了摇头说：“难办就难办在这了，彭家的人也来过几趟，也是满肚子的委屈。管事儿的反复重申，他们一早就觉得那个矿洞有问题，当时虽不知里面有瘴气，但是矿里已经下了命令，禁止任何人私自下洞。这七个人想多给家里挣点银子，仗着年轻胆大，一听带头的说没事，就擅自下了洞。原本七人是想掘点矿石出来，多领些工钱，谁成想出来时就变成残疾了。说到底，是他们七人不守矿上的规矩才出了事。彭家对他们多少意思了一下，给了一些贴补的银子。但是若要让彭家把这七人养起来，他们是断然不会同意的。毕竟七个人都还年轻，拖家带口的，日后的花销小不了。唉，与情我也想帮帮他们。但是与法，确实也不能把责任推到矿上。这件事情拖了有一段时间了，很是棘手。”

        他转身对师爷说：“外头天热，她们又是带着孩子来的，你派人送些水和吃的，别让她们中了暑。想闹就由着她们闹吧，闹够了也就回去了。唉，苦主跪在府衙门前哭闹，却没法儿升堂断案，这在我汴京府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不是我不愿意升堂，只是升了堂也遂不了她们的意，她们还得继续闹。”

        小六眼珠一转，心中已有了主意，她对张府尹说：“张大人，既然这事今日被我撞见了，我也想出一份力，为大人分忧。这样，我回去就让磐匠坊的账房支些银子来，给这七户人家先送去一年的口粮，再送些布匹之类的用度之物。我听外头哭得可怜，许是她们确实过得艰难，没有办法了才来闹的。先给她们送些吃的用的，兴许能稍加安抚，就不这么闹腾了。”她顿了顿又说：“只是磐匠坊若贸然登门，显得有些鲁莽，只怕她们到时反而不愿接受。还望大人到时派人跟着，以府衙的名义把东西送到她们家中。”

        张太清听罢有些吃惊，抱拳说道：“敖姑娘高义，博施济众，行义举又不留名，老夫这里先行替这七户人家谢过姑娘了！”他想了想，又叹息说：“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只怕往后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小六笑着说：“如果大人信得过，这个也只管交给我来办，我会想办法给这七个人找份能维持生计的营生。”

        张太清说：“他们如今眼睛都瞎了，走到哪儿都没人要。虽也有一些力气，但是眼睛看不到东西，能干什么活？”

        小六却不认为这是个大问题：“朱雀大街上有一家伏灾堂，创办伏灾堂的郎中姓卫，也是双目失明，却把这家医馆经营的蒸蒸日上。大人可听说过这个卫大夫？”

        张太清点着头说：“卫老大夫名冠汴京，我是认识的。他能开办伏灾堂，得益于自小的刻苦钻营，他吃了不少苦，抗过了许多冷眼，最后才成了远近闻名的盲医。可这七个人都是干苦力活的，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他们跟卫老大夫可不能相提并论。”

        小六笑着说：“大人只管将此事交给我去办，今日我同您打个赌，若事情办不成，这七个人以后就由我磐匠坊养活！”

        晚上，孙府，孙佑山的母亲抚摸着面前的名贵缎料，高兴地说：“这可是南海出的云锦，老婆子我多少年没有摸过这种面料了。这料子柔，回头给你媳妇儿裁身衣裳。山儿，你的这位朋友真是有心，送来的都是好东西。那盒南海珍珠也是光洁无暇，你妹子不日就要出嫁了，正好给她镶顶头冠。娘看啊，这姓敖的朋友不错，你可得好生对待人家，以后能帮忙的地方就帮帮，咱把这人情还回去！”

        孙佑山欣慰的看着母亲：“行，都听娘的。给小妹镶头冠，让她风风光风的出嫁。给孩子他娘做身衣裳，给您也做一身，您不是最喜欢穿这云锦面料的衣裳吗？”母亲年轻时吃了不少苦，这才把五个儿女拉扯成人。只要她高兴，孙佑山心里也就踏实了。

        沁儿和小虎从孙府回来，就来找小六回话。小六得知事情办得顺利，喜形于色。沁儿笑着问她：“瞧你兴奋的，快赶上青耳山的猴子了。今天撒出去了这么多银子，你还这么高兴？”

        小六挽着她的手臂，满脸的天真烂漫，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日之内傍上了两个靠山，我能不高兴吗？”

        沁儿也笑了，转而又有些担忧地问：“你答应张府尹的事，究竟有几分成算？那可是七个盲人，你要去哪里给他们谋生计？”

        “你不说，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你先去探探路，给他们谋这份生计吧。明天你去一趟伏灾堂，拜访一下那个卫智明。把矿工的事告诉他，问他能不能教这七个人一些推拿松骨的手艺。他父亲眼睛看不见，做儿子的应该最了解盲人的苦楚，我想他应该会出手相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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