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野 (2 / 2)
        幸运的是林刻不需要像这里百分之六十的人一样裹着厚厚的棉布睡在一堆电子垃圾里，以防止仅仅因为一个微小的翻身而受伤，或者随便找一个犄角旮旯一躺但没人保证你明天一定能醒过来。他在这座冰冷的城市拥有一个自己的小窝，干净，提供热水，一定程度的安全，足够多数人为此嫉妒的眼红。而这一切都绕不开一个男人，林暮，林刻的养父，永夜城为数不多的顶尖骇客，为赫尔墨服务。

        江新区，赫尔墨附属公寓，电梯缓缓停在十五楼，安装在猫眼处的虹膜识别器扫过瞳孔，滴一声由红变绿滑开。

        “我想今晚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赛琳娜就在林刻眼前褪下身上所有的遮掩，慵懒地走进浴室。

        林刻默不作声走到落地窗前，昏暗的房间里亮起一点明黄的火星，随着呼吸忽明忽暗，黯淡无光的夜色下只有一小片惨白的光洒在窗上，林刻的半张脸在这惨白里若隐若现，有股化不开的忧伤，这是独属于静谧的秘密，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从他坚硬冰冷的赛博客外表下找出一丝十八岁灵魂的影子，房间里只有浴室亮着微醺的昏黄，还有断断续续的水声，无力，苦恼以及阴谋论都陆陆续续脱离身体，再没有比现在轻松过了......

        林暮把他保护得很好，这座时不时会吃掉一两个人的城市一直以来都对他和颜悦色，也许到最后这个男人也天真地认为能庇护他到机能衰竭。但在这里的规则里，贫弱者永无独善其生！贫弱者永无寿终正寝！即使是林暮，也只能被打上财团的烙印，即使是赫尔墨，也许也只是别人眼中稍大点的蚂蚁。

        仅仅是一次照例进行的脑机接口维护，这个被称为虹膜杀手的男人意识永远停留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不会有人相信一个从尸堆里爬出来的老炮，一个在永夜城屈指可数的高明骇客会是如此儿戏的死法，这等同于让人们相信终日捕鼠的猫被老鼠咬断了喉管，以打猎为生的老猎人死于自己的猎犬，可这，荒诞却又有迹可循。

        水声不知何时停了，一双玉瓷般的胳膊缠上林刻的脖颈，有柔软紧贴住后背。

        “在想什么呢？”女人的声音酥靡，温润柔软的感觉传递到耳垂上。林刻低头把脸埋进黑暗里，将只剩短短一截的烟头掐灭。“上床吧，明天还有活。”女人柔软的身体拥着他入睡。

        晨光微亮，街道的空气中遗留着昨晚还未来得及完全消散的冷气，偶尔可见一些布料和纸箱被风吹动沿着地面滑行。离永夜城不远的一处荒地上停放着一辆铝箱车，车箱侧面印有赫尔墨财团标志性机能黑鹰logo，簇成一团的苍白岩石上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根处夹杂着斑斑点点的黑色沉淀物，一只马丁靴重重踩在上面。

        “麦格！我的血管都快结冰了，林刻那崽子什么时候过来?”戴着灰色针织帽的白胡子老头抱着猎枪，整个人缩在大衣里，坐在驾驶室里大呼小叫。

        “福特，让我安静抽完这根烟好吗？”马丁靴的主人手捂着打火机，迟迟打不着火，语气有些无奈，这个叫做麦格的男人有着一张颇为英俊的美式面孔，左颊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脚旁的岩石上一滩黄色液体微微冒着热气。

        “该死，连打火机都跟我作对！”麦格狠狠拽下嘴里叼着的烟，扔的颇为远，转身往车里走去......靠在座椅上的猎枪老头面无表情地透过车窗看着麦格弯下腰，重新把烟捡起来塞回皱巴巴的烟盒。“傻逼。”

        耳麦里传出来麦格的叫声，“扔出去是我不妥协的态度，捡回来代表我到底还是向柴米油盐低了头，学着点，福特，你麦格老哥身上满是哲学!”

        耳麦里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你捡烟的样子很狼狈。”

        “林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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