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把头老贾 (1 / 3)
        大新朝开国元年，国内动乱不安，前朝抵抗势力犹在，边境匪寇猖獗，蛮国掳掠不断，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新朝颁布法令，各州县、城镇可自募府军，王侯将相可养私兵，只要忠于朝廷，对外抗敌骚扰，对内协助平乱，有功者皆可向朝廷自请封赏。一时间，各方势力如雨后春笋，派系军阀林立，攻伐不断。长期被前朝镇压的绿林各派趁势揭竿，大派不断兼并小派，合纵联盟四起，武装辖地自治，与官府分庭抗礼。新朝江山未稳，却已四分五裂。

        战乱重农，储粮养兵，农业被重点保护。奸商当道，贪利无义，大发乱世横财。然而，商人东西漕运、南北走货求的却是险中富贵，他们就像毡板上的肥肉，在强匪横生，绿林门派割据，不同势力中穿插过路，引得沿路豺狼虎豹垂涎三尺，只得高价聘请镖师，或是自幕私兵。

        而我，洛十一，就是胶东富贾毛家商队中的一名私兵，平时跟着把头老贾负责押货行镖，功夫有点三脚猫，防身逃命足够。人也不好不坏，这世道好人活不下去，坏人也死的早，不好不坏方可苟活。身材虽然勉强七尺，相貌勉强英俊，但好在我的志向从来都是芝麻般大小，不靠武力欺压弱小，不靠颜值沾花惹草，在这乱世中能有口饭吃，有口酒喝，有个自由身跟着老贾走南闯北，增长阅历不敢说，活得潇洒足矣。

        故事想要开篇，不得不先说老贾。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脑袋小，背阔宽，肚子挺，走路内八字，活像一只大跳蚤。平时穿着随意，一杆烟袋锅斜挂腰间，一顶油腻腻的瓜皮帽紧扣了整个脑门。瓜皮帽下是两条细眯的小眼睛，犹如两条细长的小蚯蚓，仿佛从来没有睁开过，也好像从来没有闭上过。即便是遇到强匪流兵拦路抢货，绿林门派强抢豪夺，他也只是笑眯眯的，举手投足间带着老实人的憨厚与诚实，无论是掐断对方脖子，还是震碎对方的五脏六腑，总是那副悠然自得了然无味的样子。

        不错，老贾是个低调的绿林高手，他出身铁甲宗，这个门派源自西域，兴盛于川蜀，称霸西南。铁甲宗人从小被以秘术练就铜头铁臂，随着功力的加深，皮肤渐渐坚硬，利刃不穿，形似铁甲，故称铁甲功。铁甲功共有九重，九重功成，可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达到武术巅峰。

        对于老贾口中神奇的铁甲功，我从来就是半信半疑，人都是血肉之躯，啥秘术能把皮肉变成铜铁？我每次打趣地问老贾练到了几重，他总是含起烟嘴，享受地闭上那双原本就睁不开的小眼睛，拉里拉气地说：“七八九十重吧。”

        他的敷衍总是让我泛起一阵不屑，每次都故意挑逗他，让他变块铁皮让我看看，老贾总是扬起手里烟袋锅子追着敲我脑袋，还一边骂骂咧咧道：“小兔崽子，你以为我这是铁匠铺，说打铁就打铁！”

        老贾的铁甲功我是没见识过，但他手上的功夫我还是在押货途中见识到一二。一般的小毛小贼，甚至小门小派的所谓高手，在老贾手中都走不过三招。当然胶东这穷乡僻壤远离中原腹地，除了野山就是野海，也吸引不来巨匪大盗、名门大派。就算遇上了，人家估计也看不上我们押的这点不值钱的商货，这也是除了老贾之外，我们这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私兵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老贾手上的拳叫破甲拳，我第一次听老贾说出这个拳名，差一点没笑背过气去。铁甲功、破甲拳，这不会是铁甲宗的老祖宗生怕自己练成九重铁甲功无人能敌，故意创造出一套专门克制铁甲功的破甲拳吧？我笑着问老贾他是不是故意逗我的，老贾只得尴尬着不说话，可当我继续追问到底是铁甲功厉害还是破甲拳厉害时，他脸色沉重起来，虽不回答，心中却像已有答案。而我慢慢隐约能猜到，这答案可能与当初老贾与我初识的那次受伤有关。

        初识老贾，我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年，十来岁的样子，身体孱弱，个头还没根葱高，认识他的那天差点让我送了小命。

        那天鸡鸣刚起，东方还没泛起肚白，我被一泡尿憋醒，着急跳下床冲向茅厕。刚跑到院子里，眼睛还未睁开的我冷不丁感到脚下一软，像是踩了一坨软绵绵的东西，面门直指地面摔去。

        迎面扑来的疼痛让我瞬间清醒，我捂着脸，龇牙咧嘴地瞄向身后那坨黑乎乎的东西，借着晨曦的微光发现竟然是一个人！那就是老贾，缩在地上像一个小坟包。

        我当时吓得一激灵，刚要叫嚷，突然想起老爹昨天去隔壁村拐子李家喝酒，按照以往第二天晌午才会回来。我紧张地望向院门，发现反插的门闩并未挪动，老爹并未回来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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