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续杯
        续杯其实就是续悲，因为悲剧就是杯具。

        在咖啡店喝续杯的感觉，永远比掏钱的那杯更有滋味。有人说胡扯，还是花过钱的那一杯有真味。还真不是胡扯，觉得第一杯更有味的，不会要续杯。

        春山家的鸭子死光了，鸭子也悲，狗也悲，人也悲。但是还有续悲，这续悲就更有味了。

        小黄袍失踪了。老路说肯定是秋水吃了独食，没吃上鸭肉，可以怪春山绝情，可以怪全村人不仗义，但是他是请秋水吃了鸭肉的，有了狗肉连个腥味都不给闻，**不是东西。春山说活该，全村人都当他不是玩意儿，就你当宝贝，活该。

        秋水说小黄袍虽然现在没用了，但毕竟跟了自己很长时间，不像有些人养鸭子就是为了卖钱，他才不会杀狗，说不定是哪个缺德的给偷了，宰了，小心遭报应。

        话说那天现场围观的某小学生，看见小黄袍来回奔波，哀嚎刨冰拽鸭子，就很感动，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又录了像。回头给传到了网上，马上被推上热搜，成为动物之间友爱的象征，后来经某网站编辑加工，起名叫《自然的冰雕与跨越生死的友情》。

        但是关于照片和录像的评论，却没有一边倒，很多人看到了围观的看客，说某些人生来就适合当看客，即使面对被活生生冻死的生命，和不知所措的另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永远能无动于衷。当然评论的人不知道，自己也是看客，当然他们也不知道，冻死的和不知所措的生命，带给人们的只有快乐。

        有些结对子助农的城里人愤怒了。责备春山管理不善的，并不意外，因为捐款就打了水漂，已经写进报告的突出成效就泡汤了。有大局观、长远目光的，就责怪农民目光短浅、见识浅薄，不会打文化牌。眼前就是例证，几张照片一段录像，就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一池子的冻鸭子，一只惊慌失措的狗，这是大自然最好的杰作，还有比这更珍贵的赐予吗，如果找记者去现场摆布一下，营造一下艺术氛围，岂不是一件完美的作品，如果再找个拍电影的，现场取景，还有比这更真实更震撼的场面吗？吃饱了肚子才能讲文化，信哉斯言。村里人肚子是不饿，但是鸭肉不能不吃，吃文化也是文化。

        村里人也不否认自己目光短浅，但是可不缺乏保护意识，就怂恿拍照的小学生去找转载的网站要稿费，要版权。有没有收获，这是后话。当然有紧跟形势的，就想着虽然原先的现场已被破坏，但是剩下坑坑洼洼的塘子，也是别处绝无的特有风景，或许还能拿来炒作炒作。鸭子虽然下了肚，但是鸭子蹲过的坑还能再给大家带来福利。

        有人就跑到塘子去看，居然发现了小黄袍，趴在塘子中间一个坑里，也变成了冰雕。小黄袍的眼睛眯缝着，说不清楚是茫然，是解脱，还是幻想。

        这不也是特有的风景吗？大自然的赐予原来还有续集。

        秋水说那是他家的狗，有肖像权，谁拍照谁交钱。围观的群众说，真是法盲，一只狗还有肖像权，真是**，说话颠三倒四。秋水自个把狗掀了出来，挖个坑带着冰碴子埋了，没容时间给其他人拍照。

        某村人甲分析说，按照鸭子的习性，肯定是能上了岸的，肯定当时是秋水在水里使了药。某村人乙反驳说，要是有药，狗不是一样要被毒死。甲说，药不一定就能毒死，药坏了不能动就行，以前不是有**吗，而且，就是真的毒药，狗子毒死就毒死了，你看他会心疼吗。乙说这还真有点道理，以前没见过啥东西能站着冻死的。

        鸭子是不是站着冻死的，我不知道。

        我小时候养的一对鸽子，被爬上房檐的猫毁了巢，一只当场丧命，另一只飞出巢后不知所终。也是下雪天，我到处找，但是没找到。后来在废弃的邻家院子里菜窖盖板上，发现了它冻僵的尸体，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那时候的冬天，雪更猛，更急。

        所以续杯往往更有味，更精彩。可惜我不喝咖啡，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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