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顾 碧落黄泉心何安（下） (8 / 9)
        人生末路，她并未坚持拜托他照顾留世的一双儿女，她清楚，只要妹妹在世一天，他的承诺便不会兑现。她只求他记得他们曾相遇，一场在最开始便注定无疾而终的相遇，却是她自认这一生中最美好最深刻的记忆。

        ‘只此一生，我只爱慕一人。’唉，也不知我这一生，为所爱倾付一世，又能否换来那人的一声叹息，心里正想着他，似听见了我的心声，他居然隔着李治探头探脑的对我挥手笑。

        心中漫生无限悲凉，韩国夫人虽无所得至少能当面一诉衷肠，而我的秘密又向何人说？今生今世，旭轮不会知道，即便他知道了，也永远不会以同样的感情来回应我，只是徒增烦恼罢了。梦中的我们共度了一生，而梦外的我们本该是陌路，我强求机缘，却得到如此下场。

        “耶耶，姨母为何哭呢？”旭轮仰望李治。

        李治笑了笑，目光凝向中庭的落叶，声音透着疲惫：“无思远人，劳心怛怛。”

        旭轮一字不懂，我却听懂了，李治这话就像软刀子，在我心坎儿里慢悠悠的搅动着。我眼眶一酸，泪落两行。

        皇后亲姐姐的死亡无声无息，身后事却引起了不小震动。子时才过，灵堂已布置妥当，雪白哀饰遍布内外。命妇到场致哀，又特命礼部官吏协从贺兰敏之操办丧仪。除了李弘，武媚要求我们四人每日至承香殿守灵。李贤尤为难过，许是心魔仍未根除。

        长夜寂寂，贺兰敏之着一身斩衰重孝跪在灵前，一动不动，也不吃不喝，面色虽悲，却未落一滴眼泪，而贺兰瑜则悲恸欲绝，伏地嚎啕，肩膀不住的耸动。

        忽然，贺兰瑜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到棺前，抚棺发问：“阿娘！为何留我一人！！我阿娘不当死！为何定要她死你才甘心？！”

        声音凄厉震耳，余众皆惶然，有人好意规劝，被她扶去一旁。而在大殿的最深处，武媚正安静盘坐，我偎着她，原本昏昏欲睡。

        烛火照射的面积十分有限，一片黯淡光影恰覆盖住武媚的大半张脸。即使是我，也只能看清一张弧度正常的嘴。我不免惊讶，本以为武媚会因胜利而洋洋自得，但并没有，她竟如此平静。

        见我不眨眼的注视自己，她慈祥浅笑，为我整理微皱的丧服，并悄声对我说：“表姐不及月晚乖巧，灵前喧哗，会惊扰亡者长眠。”

        我趁机拍马屁：“阿娘不要学姨母，阿娘永远陪着月晚。”

        武媚笑：“阿娘更不舍离开月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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