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入殓成服 (1 / 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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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入殓成服 (1 / 2)
        夏侯渊的遗物连同夏侯荣的遗体一起送回来之后,夏侯家便立刻进入了接下来的丧礼程序。本来丧礼的停滞就是为了等待遗物和遗体运回来,既然已经回来了,便不能再耽搁。

        夏侯霸请曹夫人做主,挑选了一些遗物放进夏侯渊的棺材里,权当衣冠冢。曹夫人选择的遗物包括一套收藏在家中、据说是魏王亲赐的铠甲,一套朝服、两套常服,都是夏侯渊生前穿过的。还有从前线运回来的一张弓、一把剑、一枚虎符。听夏侯威说,剑是夏侯渊的自用剑,弓则是张郃让他带回来的,据说是夏侯渊以前赠给张郃的,张郃现在把它作为遗物归还。虎符是曹操赐予的,特许随葬。除去这些之外,还放了一些寻常的随葬品,诸如小件玉器一类的东西,并不豪华。整个棺材即便放了这些,也显得空荡荡的,根本无法填补没有遗体而造成的巨大空白。

        夏侯荣的入殓则要正式得多。遗体经过清洗之后换上了敛服,夏侯霸做主,从夏侯荣的房间里挑了两册竹简放进棺材里,另外还放了他的佩剑和铠甲。夏侯荣生前据说是个文武全才的少年才俊,我想夏侯霸这样为他选择陪葬品,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其实为夏侯荣入殓这件事,本来也不应该是夏侯霸做主的。他之所以不得不做这个主,正是因为我和夏侯荣的母亲李夫人,自从那天病倒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病榻。入殓成服这样的大事,她也完全无法起身,只能缺席。而我作为夏侯荣的同母兄长,却偏偏因为“失忆”导致一问三不知。夏侯霸无奈,只好自己承担下来,让我感觉十分愧疚。

        入殓之后,全家的人都穿上了丧服,将两具棺材停放在灵堂,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人来算下葬的时间。我第一次知道下葬的时间原来还要算,而不是规定一个具体的停棺天数。这个时代的丧事和后世相比有很多我不了解的细节问题,不过大致流程还是差不多的。入殓之后,每天早晚,我们这些服丧的人都要到灵堂前哭泣追思,就像做功课一样,一早一晚,每天都不能少。起初我也确实能跟着哭一哭,几天之后就不行了,只好装个样子。我毕竟不是真正的夏侯称。夏侯霸和夏侯威的痛苦,我虽然能够理解,但缺乏之感同身受的实感,表现出来难免有些冷漠。我也知道自己这样看起来不太对劲,但没办法,我真的没有这么高深的演技。虽然我已经用尽全力,但哭不出来就是哭不出来。

        虽然哭不出来,我的心情其实也很压抑。入殓之后穿上丧服,虽然还没有算是正式开始守孝,家里的气氛也已经肃穆到了极点。治丧之家,大家的心情都不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问题是古人的治丧,不仅要在情绪上表现出来,饮食起居等各个方面也要跟着表现出来。家里连喝了几天粥之后,开始进入素食阶段,一日三餐不见丝毫荤腥。我从小到大没吃过这么素的伙食,一度饿得头昏眼花手脚无力。后来身体习惯了这种饮食设定,才慢慢没有那么难受。本来心情就不好,再加上吃得不好,肚子时常饿得咕咕叫,情绪更加低落。结果不用努力伪装,我就自然流露出了和两个兄弟一样的消沉情绪。

        进入这个阶段之后,亲朋好友的吊唁已经完毕,收拾遗物准备葬礼的事情也忙得差不多,要做的就只有静待下葬日期了。坟墓的准备这些事不用我操心,夏侯霸全权办理。家里别的事,他也大都交给了夏侯威。我的主要工作反而不是忙死人的事,而是照顾活人,就是我的母亲李夫人。

        李夫人的病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没有好转,反而一天天加重起来。起初她发了几天高烧,后来好不容易退烧了,人却极度虚弱,卧床不起。帮她请了好多个大夫,全都束手无策。大夫们也都知道她的病因是丈夫和儿子双双去世的打击,是伤心过度导致的,但不管怎么治,就是治不好。药方换来换去,没有一个方子是奏效的。我每天至少有半天以上是在李夫人房里陪伴、伺候的,督促婢女们喂饭喂药,陪她说说话聊聊天。李夫人胃口不好,身体也虚弱,只能吃流食,瘦得很厉害,也愈发憔悴。我非常担心,这样下去,她恐怕难以长久支撑。但是心病这种事,除非当事人自己想通了,旁人是治不好的。除了扮演一个孝顺儿子的角色守在她身边,我也跟那些大夫们一样无能为力。

        根据占算的结果,夏侯渊的下葬日期定在了三月二日。为了丧事从简,夏侯荣的落葬日期决定跟父亲夏侯渊一样。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李夫人,她执意参加送葬。我规劝说她身子太过虚弱,恐怕在葬礼上坚持不下来。李夫人不听,又哭泣起来,几近昏厥。我无可奈何,只得姑且答应下来,才算把她安抚住。

        按照规矩,下葬前两天的晚上,全家人要再次聚集在灵堂前,举行一次哭奠,叫做“既夕哭”。这是死者的棺木停在家中灵堂里的最后一次祭奠仪式,李夫人也执意出席。我拗不过她,只好让婢女们为她穿好丧服,搀扶着她来到灵堂。众人都已经到齐了。

        李夫人的出现引起不小的惊讶。曹夫人首先大吃一惊,非常罕见地责备我道:“叔权公子,怎么带着姐姐来了?姐姐身子虚弱至此,脸色如此憔悴,你怎么也不劝着些?”

        曹夫人虽然是正室,但她是续弦夫人,年纪又轻,因而很有分寸地一直不怎么管家里的事。特别是对夏侯霸和我,几乎从来不说一句责备的话。她言语中的责备之意,我也知道是出于对李夫人的关心,发自一片好意。我自己又何尝不想劝解李夫人好好振作起来?

        我默不作声,李夫人虚弱地说:“妹妹不必责怪叔权,是我自己……执意要来。老爷和荣儿就要下葬了,我怎么样……也该到灵前祭奠一番才是啊……”

        曹夫人满脸的忧心忡忡。李夫人这样说,她也没法劝说什么。自从入殓之后,李夫人一直卧病在床,从未参加早晚的哭奠仪式,她自己心里肯定对此耿耿于怀。如今下葬在即,再不祭奠一番,就真的来不及了。她强撑病体前来,谁也不能说让她以自己的身体为重、赶紧回去躺着这种话。

        “虽说如此,姐姐可千万要节哀,保重身体才是啊。”曹夫人劝道。

        李夫人惨然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我扶着她跪在灵柩前的第一排,哭奠仪式便开始了。不用说,这个仪式的主要内容也还是哭祭死者,只是比早晚的例行拜祭仪式更为正式一点。焚烧香烛贡品之后,众人痛哭一番,告祭死者下葬时日已定,即将天人永隔,祈愿死者在天之灵庇佑家族。夏侯霸和夏侯威斩钉截铁地发誓日后定会讨灭大耳贼、为父兄报仇雪恨。只有我默不作声,一心一意地看顾悲痛欲绝的李夫人。

        李夫人的哭祭声响并不大,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悲切,却令我感受得清清楚楚。这是一个妻子的悲伤,也是一个母亲的悲痛。她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她的痛苦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要有心体会,就能发现那份痛苦,旁人根本无法为她做任何事。任何语言上的安慰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逐渐沉没。

        祭礼结束之后,李夫人已经哀痛过度,无法行走了。我责无旁贷地抱起她,把她送回房间。她似乎又轻了不少,我抱着她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她缩在我怀里不再大声哭泣,也不跟我说话,只是偶尔流露出几声哽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闷不吭声抱着她回房安顿下来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沿着原路返回时,我的思绪依然停留在刚才祭礼上的情形。心里有一丝轻微的异样感,揪着我的思绪停留下来,无法断然转移。我仔细梳理着刚才的每一个场面,细细寻找着那丝轻微异样感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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