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碎 (1 / 6)
        柳青青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常常念叨自己老了，连三轮车都蹬不动了，又总抱怨天热，晒得人头晕。也不想吃饭，郁宵做了爽口的黄瓜凉面，她没吃几口就放了碗，说没胃口，给她留着晚上吃，结果到晚上也吃不晚，一小碗饭能挑着吃三顿。

        郁宵提了几次去医院，柳青青都当没听见，或者就说自己只是中暑，犯不着上赶着给医院送钱。郁宵没办法，知道她不肯拉下面子用自己的钱，就叫郁祺去催她检查身体，可柳青青门儿清，知道还是郁宵的意思，更不肯承情，自己跑去临街的小诊所开了几瓶解暑药，就再也不肯听人劝她去看医生了，亲儿子都倔不过她。

        六月天闷得很，连风都撩不起一丝凉意，光卷着热浪烫人脸。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没人来吃饭，郁祺在店里跑来跑去，把桌椅擦得干净如洗。立式空调的风口底下，郁宵和老板娘围着大水盆坐着剥虾。

        “今年这天啊，怪！”老板娘四十多岁，微胖的身材，脸上总是笑眯眯地，眯起眼的时候能看见流畅的鱼尾纹，“往年就没有这样的热法！”

        郁宵利索地掐掉虾头，手上一拉一拽，完好的虾仁就剥出来了，刀尖再一划拉，虾线也挑得干净。老板娘看他熟练地动作，说：“小宵，这么麻利，以前干的不少吧？”

        “嗯。”郁宵笑笑，说，“以前也在餐厅干过。不过后来高三，就不干了。”

        老板娘哦了一声，说：“高三学生好辛苦呀！我家的小子以前念高三的时候，就每天晚上两点才睡，那段时间把娃瘦得呦，我看着心尖子都疼！”

        老板娘特别喜欢念叨自家儿子，郁宵在这儿做了快一个月，已经连她儿子五岁了尿床，还把床单藏起来的事儿都知道了。老板娘人好，从不叫他们太累，还总请他们喝汽水，郁宵就含着笑，静静听她把儿子的那些事儿念叨了一遍又一遍。

        郁祺拧干净了擦桌布的水，直起腰来长舒口气，回头望望空调底下侧耳微笑的青年，眼神像玻璃窗外的热风。

        老板娘故事讲得尽兴，脸上的笑更显慈爱，冲郁祺招手：“小祺来歇会儿，忙了半晌了都。”

        郁祺便搁下擦桌布，在旁边的水桶里洗干净了手，走到郁宵身边去，给自己从饮水机上接了杯凉水，端起来咕咚咕咚灌完了。郁宵手上戴着剥虾的手套，就用脚尖勾了个小板凳过来，放在自己身边，郁祺跟着坐下来，也拿了一双手套剥虾。

        老板娘瞅瞅面前这一对儿兄弟，眼睛笑得眯起来，夸赞：“真好啊，兄弟俩一个赛一个的懂事，你妈养你们哥俩怕是省心的很呦！”

        郁宵笑笑没说话，郁祺笑道：“我不好，我妈老骂我，我哥才是真的懂事儿。”

        老板娘不知道郁宵现在应该算是个“孤儿”，闻言乐了：“这么谦虚啊？嗳，你们兄弟俩一直都这么好吗？你哥照顾你，你心疼你哥，瞧着怪叫人眼红。你们爸妈的基因真是好，一生就生一对儿孝顺能干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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