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连夜雨
        前面几章讲的大明王朝的内忧--流寇及外患--后金，其实明廷还面对着各地大大小小的各种叛乱，比如说孔有德，此人在《明史》崇祯皇帝本纪里面占了不少篇幅，足见其影响之大。清初有著名的汉三藩王，其实孔有德实力及影响力远在三藩王之上，三藩王之一的耿家其实就是跟着孔有德混的。

        孔有德大致出生于1602年，辽东人，据说不识字，擅弓马。1621年，后金占领辽沈后，19岁的孔有德投奔明将毛文龙，被收为义孙，后转进皮岛。毛文龙此人袁崇焕那一章大概讲过，社会人混成了大哥进而占地为王，表面上还是接受明廷辖制的。毛文龙之所以对明廷还算是毕恭毕敬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相继有两位可以容忍他的上司：王化贞（后面章节会讲到）与袁可立。袁可立是明朝四朝元老，累加兵部尚书、太子太保，其巡抚登莱之时力排众议，认为毛文龙占据皮岛这一战略要地，对后金军有极大的威胁牵制，因此总是想方设法尽量让毛文龙处于明廷的掌控之中，其人很有战略眼光。

        毛文龙在王化贞、袁可立的扶持下不断加官进爵，也开始恃功自傲，而其时朝官对毛文龙的质疑声浪日高，更有人恶意攻击袁可立，以至于天启帝都看不过去出来为自己老师打抱不平了，当时明廷党争严重，党同伐异，袁可立不参与党争，公正立朝，他“力柔其（毛文龙）骨”，劝毛文龙“臣子勿欺”，最后可能是厌倦了官场倾轧或者也为了保护毛文龙，上疏辞官。

        袁可立去后，毛文龙更加没有人能够控制了，不把小自己八岁的袁崇焕放在眼里，肆意妄为。新上任的袁大督师可容不下沙子，以阅兵为名登岛，用计擒了毛文龙，细数其所谓“十二该杀”罪行，以尚方宝剑斩杀之。袁崇焕此举影响深远，虽给自己出了一口气却也带来无尽祸害：后金无了后顾之忧，半年后就奇袭京师；同时也让毛文龙的手下成了惊弓之鸟，心慌慌焉，对明廷充满了不信任，这也造成了后来毛文龙手下几个大将降清成为灭明急先锋的藩王，这其中就有孔有德。孔有德认为毛文龙对自己有知遇之恩，非常感激他，毛文龙死后孔有德感到非常寒心，终日闷闷不乐，于是投奔了登莱的孙元化。

        这孙元化可是个人才，天启间的举人，师从从徐光启学习西洋火器，孙元化是明末最出色的火炮专家，他还著有我国第一部炮学专著《西洋神机》，其一生以炮术报效国家，1621年条呈《备京》、《防边》二策，向辽省经略王在晋献策“筑台制炮”，与恩师徐光启主张一脉相承，可惜王在晋不用。1622年，孙承宗经略蓟辽，“筑台制炮，一如元化言。”孙元化的才能得以施展，参与宁远城的构建与防守。1626年，清太祖努尔哈赤攻宁远，被“红夷大炮”击伤而亡。这就是有名的宁远之捷，崇祯帝敕封那门大炮为“安边靖虏镇国大将军”。明朝将领遂对洋炮刮目相看。事实证明已筑台制炮是对付金兵的良策。袁崇焕也曾说：“（我）兵不利野战，只有凭坚城用大炮一策。”后来孙承宗荐其为兵部司务，负责筑台制炮，是少有的技术型干部。1631年一月，孙元化随孙承宗镇守山海关，三月加山东按察副使，五月兵部尚书梁廷栋破格荐用孙元化升登、莱二州巡抚。孙元化在登州网罗西学英才，大胆募用西士，组建一支有二十多名欧洲人的外籍军团，购买制造西洋火器大炮等，训练士兵。在登抚孙元化的努力下，我国一批懂西学炮术的专家云集登州，其中有《远西奇器图说》作者王徵，任山东按察司佥事，监辽海军务。还有《西洋火攻图说》作者张涛，任中军副将，登莱副总兵。因此，登莱巡抚孙元化的驻节地登州成为“东陲之西学堡垒”。

        孙元化没用一年半时间就在登州创建一支可观的西炮兵团，毛荆石《平叛记》卷上记：“贼破登州，是时尚有红夷火炮二十余位，西洋炮三百余位。”这么多炮不可能是进口的，因为据史籍记载，明廷派人到澳门购炮只有两次，1621年购4门，1629年10门，均用于北京、辽省防务，登州之炮应该是孙元化研制的。孙元化苦心经营，铸造新式火炮，前程本是无量的，或许还会对中国历史产生大的影响，无奈孔有德吴桥兵变，登州失守，火器大炮落入叛军敌手，一切努力，付诸东流，且为他人做了嫁衣。

        1631年八月，皇太极率后金兵攻大凌河城，祖大寿受困城内。孙元化奉命派孔有德等率兵赴援。孙元化抚登时，辽人避战乱居山东者有十万余人，孙认为辽人可用，重用了一批辽将，今要赴援辽省，急令孔有德以八百骑赶赴前线增援。然登州辽东兵与山东兵素不和，孔有德抵达吴桥时，因遇大雨春雪，部队给养不足，士兵抢劫哗变，在吴桥发动叛乱，史称“吴桥兵变”。后孔有德倒戈杀回山东半岛，连下数城，率兵直趋登州。1632年，孙元化被明廷“弃街”，年仅51岁。

        明廷紧急应对兵变，急令谢琏为副都御使巡抚登莱，擢参政徐从治为山东巡抚，让徐从治驻守莱州城，以防备孔有德部西进。

        1632年二月，孔有德部率军围攻莱州，七月，莱州被围已有四个月之久，但明政府的一些官员却并不急于解莱州之围，而是一直采用招抚的手段对待孔有德。由于莱州城防坚固，叛军一时也难以得手。孔有德见攻莱州不下，就又施展诡计，假意投降，擒了谢琏。谢琏被俘后，明政府见招抚不成，急令各路援军向孔有德进攻。孔有德见情势不妙，撤回登州城，明总兵吴襄（就是吴三桂他爹）率军克招远、黄县，莱州之围方解（后来的平西王此时应当在此平叛大军里面吧）。

        同年九月，明军把孔有德叛军围于登州城中。十月，明军开始攻城，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明副总兵丁思侯、裨将程仲文、祖邦楼在攻城中战死，叛军主要将领李九成也被明军炮火击毙。孔有德见登州难保，于1633年二月率叛军近万人突围，弃城登船而逃。驻守在旅顺、长山、鹿岛的明总兵黄龙，预计孔有德兵败后必经长山、旅顺而投奔后金，早已严阵以待。孔有德部在旅顺一带登陆后，黄龙率兵伏击，擒获孔有德部将毛有顺、毛承福等人，大败叛军。孔有德、耿仲明等率余部逃到盖州，转投后金，上书乞降。降书中无耻道：“何况本帅现有甲兵数万，轻舟百余，大炮火器俱全，有此武备，更与明汗同心协力，水陆并进，势如破竹，天下又谁敢与汗为敌？”

        1633年四月，孔有德率叛军及家眷一万多人在鸭绿江口与后金兵会合，被要求剃发，登莱之乱历经一年有余方告结束。

        由于孔有德带来了后金急需的舰队、红夷大炮及匠人（从孙元化那里搞来的），所以皇太极对他们的投降极为重视，给予特殊待遇，皇太极出郊十里迎接，自此，后金拥有了攻城利器，如虎添翼，随后便引后金兵攻占黄龙所在之旅顺。1636年，大清帝国成立之际，孔有德受封恭顺王，并且作为汉官代表劝进。同年冬，孔有德等三顺王充当了清军的急先锋，带领六千清军攻打朝鲜，迫使朝鲜投降清朝，使明朝失去了可靠的牵制清军南下的重要力量。在以后清朝对明战争中，孔有德也大多参与其中，可谓立下汗马功劳。1644年，清军入关后，孔有德随多铎追剿李自成及南明武装力量，镇压了江南各地的抗清斗争。

        1652年，西宁王李定国（张献忠义子）率东路军收复湖南大部，并南下广西，直趋桂林。六月，清定南王孔有德亲自率军前往兴安县严关，扼险拒守，明军以象阵大破清军，取得严关之战的胜利。孔有德狼狈奔回桂林，下令紧闭城门，惶惶不可终日。李定国乘胜追至桂林，将城包围。七月，明军登云梯攻城，孔有德自知走投无路，杀死妻妾后自刎而死。孔有德就这样走完了自己五十岁的人生。

        真是什么样的老师带出来什么样的徒弟，狡诈无德无主无法无天的毛文龙教出来的徒子徒孙也是走不出自己的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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