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寻常米面富贵盐 (1 / 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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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寻常米面富贵盐 (1 / 3)
        且说云瑰于宅内惊心动魄的同时,王嫔院内也不安宁。她梳洗完毕,正欲宽衣就寝,院门便被轻轻叩响。不待她起身应门,院外之人按耐不住,竟翻墙越户而入。此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蒙着黑色头巾,背上驮着一只灰色布袋,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些什么物件,颇像是打家劫舍而来。

        该人没去惊扰王嫔,反而绕了几步,转到另一间卧房,轻车熟路地启门,掌灯。背上驮的那只布袋则被丢弃在靠近窗户边的木桌上。王嫔接踵而至,冲屋内脱换夜行衣的男子喊了一句:“哥!”

        此人正是王嫔的胞兄,名叫王真。兄妹俩原都是教坊里的伶人,承延祖父辈身份技艺,也曾做过御前供奉,只是王嫔身柔手巧,做了内教坊里的散乐伎,王真手糙肉厚、臂长胸阔,便在外教坊中担任竿木、筋斗、绳技等杂艺伎,会些拳脚功夫,杂而不精。内、外教坊所司职能不同,身份地位上也有差别,内教坊中较外教坊要高出一截,但两者与普通市井又不能相提并论。唐王朝衰微之后,民愤人怒,皆言“声色犬马殃国误君”,宫内鼓乐之况已大不如从前,教坊乐工裁减、演出少料不在话下;王氏兄妹较云瑰、喜庭年纪尚虚长几岁,离宫时间自然也便早了他们二人一截。宫虽可离,生活还得继续,四人相识于宫廷,相交于市井,时常在街市酒楼之间接一些即兴演出,有时歌舞有时器乐,偶尔也有王真上演的杂耍,挣钱无多,混口饭吃吃而已。酒楼街巷俱是鱼龙混杂之所,不管表演精彩与否,总难免有人追捧有人嘲讽,初时还好,尚可忍受,时日一长,王真便觉得暗无天日。终有一日,王真先丢了手中舞弄的棍棒刀枪、粗竿巨绳,干起了昼伏夜出、贩卖私盐的营生。

        其时朝局动乱,藩镇争夺冲突频乃,肩负融通商贾之责的西、南、北三市为避祸乱抢夺,常闭而少开,正经买卖颇难维生,走街串巷私相贩卖反而成了不二之径。在众多买卖之中,做盐的买卖最为盛行。官府为了凑集军资,在官盐上的税赋越科越重,因而导致盐价频涨,到了普通百姓几难承受的地步——街头巷尾桌上餐碟之中,无不清淡少盐,更有甚者,菜里直接不放,只在动箸之前往各人嘴里抹盐少许,聊做慰藉。官盐紧张如此,私下贩卖之风便渐逐盛行。上至达官贵人亲眷,下到三教九流,凡有门路者皆插一脚,据说连王仙芝占城为王之前也以贩卖私盐为生,其况之盛,足见一斑。王真也是找了条可通漕运的门路,才干起这私下贩盐的买卖。

        “扰醒你清梦了。”王真见王嫔依门站着,笑了笑。他往身上罩了件青灰粗褂,走到木桌前,扯开布袋绑口,将一堆雪花花的盐亮在王嫔眼前,“才从漕船上下来的细盐,一共三船,贩子们乌压压一拥而上,片刻就瓜分掉了。”说完伸手抓起一把盐,滋溜溜像下雨一般倾洒而下。

        “兄长挺能耐啊,于万军丛中取盐而归。”王嫔听他说得有趣,“噗嗤”一笑。笑过后又觉得兹事体大,半点玩笑也不能开,又嘱咐他,“贩卖私盐可是杀头的重罪,兄长还是小心为妙,少赚一文饿不死人。”

        王真听惯了王嫔唠叨,颇不以为意,皱眉道:“我心中有数!”见王嫔只是杵在门口不走,便又道:“你去睡吧,我还等人过来领货。”王嫔听了不做声,反手擎着肩头垂落的两只衣角,回了自己房去。

        一直等到四更天,院外才传来一叠四响的叩击声,是约定好的问门暗号。王真打开院门,将陆续而至的三个夜行人让至自己屋内。来人皆是青布裤褶的商贩打扮,其貌不扬,眉宇之中又较普通商贩多了几分凶煞之气,想来不仅贩卖私盐,兴许还干别的大胆勾当。王真也不请人落座,指着分配好的几只小布袋,道:“给诸位调配好了,各一斤半。”

        三人应声上前,各自抓起一只布袋,在手里掂了一掂,就听见王真又道:“诸位只管放心,都是道上常来常往的朋友,王某不会少了大家的秤。”三人中一个面黄无须、左颊一颗豆大黑痣的人听了笑道:“真爷为人,我等哪能不信,衡斤权两是我等小贩日积月累养成的习惯动作,习惯,习惯而已。”当下夜深如墨,又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另外两人并无言语,一起将买盐的铜钱放在案上,悄然出了门。王真关门闭户,只觉眼皮子打架,睡意沉沉,便连洗漱也不做,蓬头垢面倒床而睡。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头。

        这时王嫔端着一大一小两碗面片汤入内,汤上浮着几滴胡麻油。她急促地把汤碗放在木桌上,将通红的手指放在嘴边亲抿,被滚烫的汤汁烫到了;又转身离去,再进来的时候左手是两副碗筷,右手一只汤碗,里面盛有少许炖羊肉和几片绿叶儿薄荷。两人在桌前坐下,默不作声地吃了几口热气腾腾的羊肉,大快朵颐之后,才又边吹边喝,将两碗面片汤喝光吃净。

        吃喝完毕后,王真起身道:“我去找一趟云瑰。”王嫔开心道:“那你等一等,我跟你一起过去。”说罢立即捉了碗筷去厨房清洗。

        布袋中尚有少许盐末,王真一番抖搂之后,用只昨夜里同样式的小布袋装下,竟有小半袋之多。他将半袋盐揣进兜里,领着王嫔往郭云瑰的住处而来。

        云瑰此时无所事事,正在宅院外边听街坊们谈论奇闻异事,这个说杨行密蒙圣恩不报在闽地建国称王,那个言党项族以复仇为名实则是觊觎长安,也有人讲武安军南攻了靖海军……总之胡七乱八,张冠李戴,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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