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战火洗礼 (3 / 3)
        看来李明桓所说不假，孙叔扬已经与军统的人勾结在一起，但他不能确定孙叔扬与什么人联络，如果他贸然杀了孙叔扬，叶恒霞怎么办呢？如果孙叔扬像他一样是为军统服务，那他就必须要想办法救周公朴，如果他不救的话，他妹妹沈紫稹也是非常危险的。沈紫瞻蹑手蹑脚地从仓库房顶上下来，悄悄地离开仓库，趁着夜色返回中药房。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件事，大敌当前，孙叔扬竟然出卖了**的人，真是让他痛心疾首。他得抓紧时间想办法，营救里面被关起来的沈紫稹的同志。

        可如果真要除掉孙叔扬，他觉得又下不去手，毕竟同学一场。他思前想后，决定还是要找个机会劝劝孙叔扬，如果对方能回头最好，如果不回头就只能以大局为重不讲同学情面了。

        打定主意，他决定找时间去见见孙叔扬。经过内线的多方打听，他探听到孙叔扬明天晚上要在七重天秘密会见一个重要的客人，而且这个客人是上海市政厅的大员崔易安，是上海市长俞鸿钧身边的红人，但在孙叔扬金钱与美人的攻势下，已经落水与孙叔扬为伍。沈紫瞻查到这个人的地址，半夜亲自带人找上门去，对方看到沈紫瞻等一帮人，立即逃跑，但一不小心从楼上跌了下去，当场身亡。沈紫瞻带人在他家里找出了上海市政府的机要文件以及上海五万分之一的地图。沈紫瞻难以想像，如果这些机密的文件如果落在日本人手里，会给国军造成多大的伤害。另外沈紫瞻还在他家里搜出了大批的法币伪钞和一些金条，看来日本人不光是军事占领上海，还要将上海的国民经济全部搞垮，用心之歹毒，简直如蛇蝎。

        沈紫瞻让行动队员将伪钞全部销毁，将金条和其他财物并**全部带走，仔细打扫现场后方才全部撤退。

        第二天晚上，沈紫瞻化妆一番后带着几名行动队员赴宴。到了七重天，他先让人把七重天的各个出口守住，不能让孙叔扬溜掉，然后他自己只身进了与孙叔扬约定的房间。

        沈紫瞻进入房间，看到孙叔扬只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双脚翘起来放在沙发帮上，双眼注视着脚上的一双进口的新皮鞋。孙叔扬听到有人进来，慢腾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道：“崔兄，愚兄在此等候多时了，你今天可没有守时——”他的话没有说完，突然看到沈紫瞻摘下墨镜后呆住了，半晌才道：“怎么是你？崔兄去哪里了？”沈紫瞻关上房门，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道：“崔兄说今晚有别的事，让兄弟我代劳，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也是一样的。”孙叔扬已经镇静下来，慢条斯礼地说道：“跟你说，只怕你一介草民，担不起这个责任。”沈紫瞻道：“哦，是什么样的责任我担不起的？”孙叔扬道：“沈兄，咱们同学一场，你是个明白人，何必介入这个浑水呢？”沈紫瞻道：“你指的浑水是什么？”孙叔扬道：“当然是中国与日本之间的纷争喽。”沈紫瞻道：“日本人打到我们家门口了，在你看来这叫纷争？”孙叔扬道：“当然是纷争，蒋家王朝陈家党，国是他蒋家的国，日本人打他蒋家的国，在我看来可不就是纷争吗？”沈紫瞻道：“日本人杀的可都是中国人，看到这么多中国人被杀，难道你不会心痛吗？”孙叔扬道：“心痛？想想你当初是为何离开的学校，又是为何离开的南京，我们都曾经满腔热血一心报国，可党国给予我们什么呢？我们的上升之路被**的贪官污吏堵死，我们的家人被地主豪绅逼死，这就是你所谓的党国？”说着，他挽起袖子让沈紫瞻看他满是胳膊的伤疤。沈紫瞻放下他的胳膊道：“**再怎么不好，也是中国人的政党，难道日本人来了，国家就会好吗？”孙叔扬道：“我管他什么中国人的还是日本人的政党，在我看来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我算看明白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必须只为自己而活。”沈紫瞻道：“只为自己而活，你就不惜出卖同胞，用中国人的鲜血到日本人面前邀功请赏？”孙叔扬急赤白脸地争辩道：“我怎么到日本人面前邀功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给日本人卖命了？”沈紫瞻道：“你不承认？你在外滩附近的仓库关的都是什么人？你心里恐怕最清楚吧。”孙叔扬道：“你看到的最好不要到处说，否则对你没有好处，我不怕跟你说，那里是军统关押**上海地下组织成员的地方？”沈紫瞻道：“军统关押**在上海地下组织？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孙叔扬道：“怎么跟我没有关系，抓一个**的地下组织成员，军统一处的徐恩曾处长赏大洋五百，整整五百白花花的大洋啊，想想都让人心花怒放。”沈紫瞻道：“为了这区区五百大洋，你就不怕遭报应？”孙叔扬道：“报应是什么东西，我刚才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才不怕什么报应呢。还区区五百大洋，敢情你是没有尝过穷困的苦，所以站在这里说话不腰疼，而且你所谓的党国要抓人，我也阻挡不了，不如顺势而为，还能从中捞取好处，你说咱们何乐而不为呢？”沈紫瞻听他这样说，无言以对，只好说道：“我给你一千大洋，你把昨晚抓住的人给捞出来如何？”孙叔扬道：“那人跟你什么关系，你又何必蹚这个浑水呢？”沈紫瞻道：“这你就别管了，你认钱我认人，咱们合作一把如何？”孙叔扬笑道：“你只要出得起钱，我这里没问题。还有你昨天为何要跟踪我？”沈紫瞻道：“我没有跟踪你，李明桓说你跟日本人走得近，你如果要当汉奸，我当然要阻止你。”孙叔扬道：“就为阻止我这么简单？”沈紫瞻道：“当然。”说着，他留下一张一千大洋的银票，抽身离开。

        这孙叔扬为何会变成这么市侩？那年沈紫瞻离开学校没有多久，孙叔扬在学校读不下去了，起因是孙叔扬家族出现了变故。他是苏州人，他小的时候父亲就因病去逝了，他与母亲和妹妹相依为命，靠着他父亲去世时留下的田产生活，可他的叔父和大伯勾结镇上的官府，硬说他家的田产是当年他父亲租种的家族田产，强行将田地收走。**去官府告状，却被官府痛打一顿后，回家不几天也死了。而镇上的**大员趁机将他妹妹纳为姨太太，他妹妹不从也上吊自杀，他一个文弱书生根本斗不过镇上的封建势力，只得远走上海。李明桓为孙叔扬打抱不平，替孙叔扬到南京国民政府行政院告状，也被行政院以“滋扰治安”的罪名逐出。李明桓在南京待不下去了，怕连累在家的父母，立志到上海寻求改变社会的良方，像鲁迅先生那样，用文章唤醒社会有良知的人团结起来变革社会，到上海进了沪报当起了编辑，不时地在报上发表针砭时弊的文章。

        这一切沈紫瞻都不知道，那时的他即便知道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成堆的麻烦事，根本无暇顾及他人。后来他们虽然在上海相遇，但彼此都明白，时过境迁，再也回不到当年的他们了。他们各自的命运，就像在大海里飘荡的小船，随风而起，随波而落。

        晚上回到吕班路的租住地，沈紫瞻躺在床上刚想休息，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他非常警觉地关上灯，把枪拿在手里，走到门口低声问道：“是谁？”“大哥，是我，开开门。”沈紫瞻听出是妹妹沈紫稹的声音，连忙把门打开让妹妹进来。打开灯看到妹妹满脸泪痕，非常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沈紫稹道：“大哥，出大事了，周公朴被军统抓走了，你快想办法救他。”沈紫瞻道：“你别着急，坐下慢慢说。”沈紫稹道：“战争开始后，我们受江苏省委派遣，到上海来参加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战事，暗中帮助**军筹备粮食和弹药，没想到被军统的爪牙盯上，昨晚他们派人袭击了我们的一个联络地点，有几名同志**，周公朴被他们抓走了，目前生死不明。”沈紫瞻道：“你们怎么帮国军党筹备粮食和弹药，你们的上级不知道**容不下**的吗？”沈紫稹道：“大敌当前，哪里还能顾及党派之争，都是中国人，应该一致抗日才对啊，而且**的中央通电发布拥蒋抗日，说到就会做到的。”沈紫瞻道：“**里派系林立，哪里都会像你们一样有这么高的觉悟啊。军统一处的徐恩曾笑里藏刀，二处的戴笠两面三刀，哪个不是对**虎视眈眈，落到他们手里，看来周公朴凶多吉少啊。”沈紫稹道：“大哥，再难也得想办法救他啊。”沈紫瞻道：“不是大哥不救，实在是难如登天啊。”沈紫稹道：“哥哥，再难都得救他，他除了是革命的同志外，他还是你将来的妹夫啊。”她说着脸羞得通红，深深地埋下去不敢再看大哥的脸。沈紫瞻早就看出了端倪，他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道：“你要想好了，为何选择他这样的人？”沈紫稹昂起头道：“我们都是志同道合的同志，立志改变天下为己任，为天下人谋永福，就像林觉民那样为国牺牲也在所不惜。”沈紫瞻道：“改变天下为己任，说的好听，可你们**得要牺牲多少像林觉民那样的同志才能办到？”沈紫稹道：“只要有真理指引，即便途路漫漫艰难险阻我们也不怕。”沈紫瞻道：“可是……”沈紫稹道：“好了，大哥，别可是了，我跟你与跟二哥一样，我们都是政见不同，不必再争论下去，只须哥哥帮忙救人就行。”沈紫瞻道：“如果有一天被抓的人换成你，你想让大哥怎么救？”沈紫稹道：“如果被抓的是我，就不劳烦你救了，我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从来革命都会流血牺牲，断头又何惧呢。”沈紫瞻颇有些无奈地说道：“好吧，我尽力而为。”沈紫稹道：“多谢大哥，我保证不会连累你。另外，如果有二哥的消息，记得告诉我。”说着，她起身就出门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她的举动沈紫瞻错愕不已。

        沈紫瞻因为没有把握能救周公朴，所以只能对妹妹暂是保密。虽然他让孙叔扬营救周公朴，但也没有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孙叔扬身上，他一面让行动队员打探外滩仓库关押犯人的动向，一面关注中日战场每天瞬息万变的局势，希望蒋委员长能因为战场的形势，能改变剿杀**的策略。

        现在战场上的中日双方形成了对峙的局面，双方的指挥官都采取了“添油”战术，不断地往这个大的熔炉添加军队，这个大熔炉也不断地吞噬着增派进来的士兵，阵亡将士的尸体由于不能及时地清理，只能新的尸体覆盖旧的尸体，层层叠叠的，远远望去就像一个个灰色的小山丘耸立在阵地上，腐烂尸体的臭味在阵地上弥漫开来，让人一阵阵地恶心。国军将士们在这样的环境下仍然坚守阵地，与日军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争夺着。

        九月二十一日，蒋委员长突然调整上海的作战部署，将十五、十九集团军编为左翼兵团，陈诚为总司令，作战地点为温藻浜以北的罗店、广福一线；九集团军为中央兵团，朱绍良为总司令，作战地点为温藻浜及以南地区；八、十集团军及教导总队为右翼兵团，张发奎为总司令，作战地点为苏州河以南至杭州湾北岸地区。加上各地军阀调集的总力，**军在上海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七十个师，总计七十五万人。沈紫瞻偶然看到****的作战命令，张治中将军被调离淞沪战场，让他觉得有些难过，通过战场的战况分析，他认为张治中将军是最明白淞沪战场的人，被调离的原因也只有蒋委员长知道了。

        没想到九月二十二日的时候，报纸上刊登了**与**合作共同抗日的宣言，让沈紫瞻眼前一亮，看来这下周公朴有救了，**与**从此不再有政党之争，大家共同抗日，战胜日本人成了指日可待的事了。

        就在他准备前往外滩的仓库去解救被关押的**人的时候，突然发现整个外滩已经布满了日军的海胆旗，根本已经无法靠近了，他心里大吃一惊，如果那些**人和进步人士落到日本人手里，那可真得没有救了，他心急如焚地去找孙叔扬的下落，但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点后都没有找到。直觉告诉他，包括周公朴那批**人估计已经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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