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兄妹重逢 (2 / 2)
        吸了会儿烟，沈紫瞻非常满足的躺在床塌上，眼神开始变得迷离了，他又仿佛处在人间仙境了，周围氤氲的雾气笼罩着含黛青山，鸟语花香伴鸣着潺潺的流水，婀娜多姿的仙女们徜徉在花间幽径中，偶尔回眸一笑，显现出千娇百媚的神态……饥渴难耐的沈紫瞻伸手抱住一位向他款款走来的仙子，扑进他的怀中诉说着仰慕之情，唯有清风拂过他的脸庞，唯有明月照着他的肌肤，恨不得天下的美女都供他片刻的欢娱。

        吸完了烟，沈紫瞻又像虚脱了一样，躺在床塌上一动不动，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爬起来，看到旁边站着那位舞女，觉得非常诧异。他拍着脑袋努力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仿佛大脑像断片一样，好一会儿才想起刚才发生的事，非常恼火地冲那舞女说道：“我刚才跟你——赶紧滚出去。”那舞女嗔怪道：“你们臭男人都是这样，脱了裤子就要，穿上裤子就不认人。”沈紫瞻心里非常懊悔，觉得自己对婚姻不忠，已经愧对妻子了，他从身上掏出一百大洋的银票给那名舞女，冲她摆摆手让她离开，那名舞女接过银票看了一下，知趣地收拾好烟具出去了。

        沈紫瞻慢慢腾腾地穿好衣服，叫侍者进来付完帐后准备迅速地离开百乐门舞厅。他刚一出门，发现天色已经晚了，天空中已经飘起了细雨，雨丝在昏黄的路灯光映衬下，竟散发着霓虹灯般的光彩。他弓着手遮在额头上挡雨，看到百乐门舞厅门口竟然没有一辆空闲的黄包车，只好迈开脚步向东快走，准备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找到一辆黄包车。

        往东走到哈同路口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位拄着双拐的姑娘，他连忙把道路让开，想让她先过去。在她快要走到他身边时，忽然双拐滑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的时候，沈紫瞻立即伸出手扶住她的胳膊，将她扶稳并把她的双拐重新架好，那姑娘非常感激地对他笑道：“多谢先生。”沈紫瞻也笑道：“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看到她曼妙的身材，他不由得向她多看了两眼：白净的脸上滴着雨珠，微翘的鼻子搭配着小嘴，看起来非常舒服，身上穿着紧身的西式服装，只不过她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贴在身上显示出她玲珑剔透的身姿。那姑娘说完继续往前走，沈紫瞻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感叹上帝既然造出这么美丽的尤物，又为何在她身上咬了一口。这时那姑娘又滑倒了，重重地摔在地上，他连忙跑过去，把她扶起来说道：“姑娘你没有摔着吧？”那姑娘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有摔着，又麻烦先生了。”沈紫瞻道：“别客套了，我送你回去吧，你住的地方远吗？”姑娘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说着又摇摇晃晃地像要摔倒，沈紫瞻上前扶住她道：“你不要害怕，我是霞飞路宝鼎堂中药房的掌柜，是个绅士。”他说后面四个字的时候，用力咽了一口吐沫。不知道是这四个字起了作用，还是药房掌柜的头衔吸引了她，那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坏人从不认为自己是坏人，反而大多认为自己是好人。”沈紫瞻道：“哦，那你就赌一下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呗。”姑娘道：“如果我赌输了，你会要我的命吗？”沈紫瞻道：“你为何会这样想呢，我怎么舍得让你这样的女孩子输呢。”姑娘又笑道：“先生似乎很会讨女孩子的欢心。”沈紫瞻道：“哦，你现在很开心吗？另外不要再叫先生了，听着怪别扭的，我姓沈名瑜字紫瞻，你叫我沈紫瞻吧。你叫什么名字？”姑娘道：“沈紫瞻，很好听的名字，跟苏东坡一样的字，看来令尊非常仰慕苏东坡喽。”沈紫瞻道：“我是紫色的紫，跟苏东坡不一样。不过家父确实喜欢苏东坡才给我起的这个字。你还没有说怎么称呼你呢，还有你是做什么职业的？”

        姑娘不再答话，沈紫瞻只好也不说话，只是扶着她一直走到静安寺，然后向北走到愚园路，快到常德路口的时候，那姑娘对沈紫瞻说道：“我到家了，谢谢沈先生送我回家。”沈紫瞻道：“你不用客气，我只是向你证明我是个绅士，只是想帮你，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姑娘嫣然一笑道：“那谢谢绅士先生。”沈紫瞻手放在胸前略微一鞠躬道：“绅士应该做的，再见。”说完，转身往回走。刚走出两步，就听到那姑娘说道：“请等一下。”沈紫瞻停下脚步回头，看到那姑娘站在路灯下注视着他，两人对视了足足有半分钟后，那姑娘方才轻声说道：“我姓盛名可颐，是上海芭蕾舞团的舞蹈演员，我前几天舞蹈练习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所以这几天需要用双拐走路，你不会认为我天生就是个瘸子吧？”沈紫瞻道：“当然不会，晚安。”然后冲她点点头，转身离开了，盛可颐仍然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沈紫瞻走到静安寺路上，看到一辆黄包车就伸手拦下来，告诉车夫直奔吕班路的家中。一路上，他非常懊悔之前在百乐门舞厅的所做所为，深恨自己沾染上他以前在淳化镇时非常痛恨的烟草，错上加错的是在烟草的驱使下招惹了舞女，心里觉得非常对不起妻子，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在心理上完全戒掉烟草的束缚。

        到了吕班路口，他下车躲在暗处仔细观察了一下后边没有人跟踪，才上楼回家，到了家门口，他掏出钥匙刚要开门，没想到门忽然打开了，林浅依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迎接他，他因为心中有愧不敢看妻子的眼睛。林浅依将他拉进家门笑道：“外面下雨了吗？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有个人都等你老半天了。”沈紫瞻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想了一下才问道：“是谁啊？怎么不让他到中药房找我？”林浅依道：“你猜猜看嘛，肯定是你最想见到的人。”“最想见到的人，难道是她，不过不可能啊，她怎么会来上海滩呢。”沈紫瞻心里暗忖道，但他表面上装模作样地想了半天才道：“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谁啊。”林浅依笑道：“你怎么会猜不出来呢，你看是谁。”顺着妻子的手，沈紫瞻看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个姑娘，长长的头发搭在肩上，头上带着一只白色的蝴蝶发卡。天呐，沈紫瞻定睛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脱口而出道：“啊，你怎么会在这儿——”这来人是谁，让沈紫瞻如此激动？原来这来人便是沈紫瞻的妹妹沈紫稹。话说沈紫稹怎么会突然来到上海呢，她之前逃离淳化镇后，不是跟同学一起去陕北的延安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哥哥的家里呢？

        林浅依安排肖梦寒去隔壁房间准备晚饭了，只留沈紫瞻兄妹在房间里。沈紫瞻拉着妹妹的手几度哽咽道：“你来很长时间了吗？快跟哥哥说这大半年你去哪里了？哥哥一直牵挂你，到处托人打听你的下落，这大半年来，哥哥一想起你就心如刀绞一般，是哥哥不好，连累你有家不能归。”沈紫稹安慰哥哥道：“哥哥，你别难过，我这不好好的吗，我也刚进来没有多长时间你就进来了，你容我慢慢跟你细说。”沈紫瞻道：“你快说，你这大半年怎么过的？”沈紫稹道：“当时你去学校找我，不巧我跟同学出去写生了，回到学校时看到你给我留的条子，可当晚陆少疾就让人把学校给查封了，派人到处抓我，好在我有同学帮我逃出学校。其实第二天一早我就到了南京城，本想去嫂子家找你，可情况非常紧急，好像陆少疾的眼线跟着我们到了南京城，我担心会连累到你和嫂子，我同学就提议乘船离开南京去武汉，我就跟同学去了武汉，后来辗转去了延安，我这大半年都是在延安度过的。”沈紫瞻道：“在延安，共匪没有把你怎么样吧？”沈紫稹道：“哥哥，瞧你说的，好像你也接触过**，怎么一口一个共匪呢。”沈紫瞻道：“哦，**把你扣在延安了吗？”沈紫稹道：“哪里的话，**为什么要把我扣在那里。以前我只是在报上听说**怎样，真正到了延安，我才发现，原来**并非像报纸上妖魔化的那样，延安是真正的革命圣地，大家都是为革命而来，所有人都没有高低贵贱的区别，没有官民之分，大家人人平等，没有压迫没有剥削，当官的都是在为大众服务，根据地的领导跟普通民众的吃穿都一样，像极了欧洲乌托邦**里的情景，又像西方圣经中伊甸园里描绘的那样。”沈紫瞻道：“怎么会既像是像乌托邦，又是像伊甸园呢？其实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不平等的，这种人人平等政权能存在多久，会不会昙花一现呢？”沈紫稹道：“这种政权是人人向往的，怎么会昙花一现呢。蒋委员长四次派重兵进剿红军的中央苏区都无功而返，不正说明这种政权的生命力吗？”沈紫瞻道：“也不尽然吧，我怎么听说蒋委员长从去年九月份开始到现在都还未停止的第五次进剿，要把**困死在江西呢。所以政见之争，不敢苟同，就像国民政府里军阀割据一样，也可以认为**是新的军阀割据势力的代表，我还是持保留意见吧。”沈紫稹道：“有意见保留也好，免得兄妹之间的口舌之争。不过我今天来，还有事有求于你。”沈紫瞻道：“有事你说，没有什么求不求的，能办到的肯定会尽力。”沈紫稹道：“你肯定能办到。我到上海来，其实是有任务的，延安现在因为蒋委员长领导的国民政府的长期封锁与进剿，将士们缺衣少药，军事与生活都十分困难，受伤的战士得不到医治的药物，新生的孩子得不到营养，再加**苏区所在的江西瑞金被**军占领，中央红军已经转战大半个中国，牺牲很大，急需要给养，所以党组织派我到上海来，希望能获得一些必需的物资运往延安以便随时接济中央红军，正好我到上海法租界后听到宝鼎堂的名号，觉得应该是咱家的药房，我就去了宝鼎堂找你，没想到碰到桂叔，桂叔就带我到这里来了，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渡过难关。”沈紫瞻道：“你刚才说的中央红军怎么会从江西跑到陕北去呢？”沈紫稹道：“还不是被蒋委员长的中央军逼的。蒋委员长对江西瑞金重兵围剿，到处围追堵截，而**的负责人博古和李德几乎不懂军事，净瞎指挥，弄得中央红军处处被动挨打，被迫战略转移，只能放弃江西瑞金这块好不容易得来的地方。”沈紫瞻道：“江西瑞金距离陕北几千里，一路上又有**中央军的围追堵截，他们即便能到达陕北，估计得要付出极大的牺牲吧？”沈紫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是的，去年十二月的湘江一战，中央红军由八万多人锐减到三万多人，据说整个湘江都布满了红军战士的尸体，好在中央红军的指挥员及时换成了***，就是论证‘中日必有一战’的那位，率领红军四渡赤水，成功跳出**军的包围圈，抢渡当年困死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的大渡河，翻雪山过草地，现在到达懋功地区，很可能要到达陕北。根据地的领导要提前准备物资，迎接中央红军的到来。”沈紫瞻道：“谢天谢地红军总算没有被蒋委员长消灭，看来**里还是有能人的，付出巨大的牺牲依然不倒让人肃然起敬。不过上海滩的物资非常丰富，只要有钱都可以买到，问题是**的西北军守在延安南边，即便中央红军能**到达陕北，物资如何运过**军的封锁线？”沈紫稹道：“我们在上海有地下组织，他们可以把物资运出去，我们面临的问题是筹集不到物资，特别是一些重要的军备物资，**军统上海区的特工和日本特高课的间谍经常在背后搞破坏，让我们在上海的地下党的工作寸步难行。”沈紫瞻道：“既是这样，这个忙我可以帮，看到国民政府对**赶尽杀绝，我也于心不忍，你把需要的物资列个清单给我，不过这样的事儿是需要冒很大的风险的，你们能付得起价钱吗？”沈紫稹笑道：“哥哥你怎么变得这么市侩，你放心，价钱由你定，**是不会让你吃亏的。”沈紫瞻也笑道：“你误会了，我哪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两人正说着，躺在里间小床上的沈园璎醒了，咧开嘴大哭起来，沈紫瞻赶忙过去把孩子抱起来。沈紫稹道：“哥哥，这是我侄儿吗？让我来抱抱。”沈紫瞻把孩子交给她道：“是啊，我们叫他沈园璎。”沈紫稹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脸蛋，笑道：“沈园璎，好好听的名字，来，叫姑姑。”沈紫瞻道：“他才几个月大，哪里会叫姑姑。”这时林浅依在隔壁房间听到孩子的哭声，急忙推门进来说道：“孩子估计是饿了，我先喂饱他。你们兄妹谈完了吗，准备吃晚饭了。”沈紫稹道：“谈完了，嫂子，我可能要在家住一段时间，不会觉得不方便吧？”林浅依道：“这话说得太见外了，你能来我跟你哥哥都很高兴，一家人总算又团聚了。”沈紫稹道：“如果二哥也来上海，那就更好了。你有二哥的消息吗？”沈紫瞻道：“前些日子你二哥来信说，他可能近期移驻上海虹桥机场，估计很快就能来跟咱们见面的。”沈紫稹道：“真的吗，真是太好了，不知道二哥竟然这么有出息了。”

        吃过晚饭，林浅依安排沈紫稹与肖梦寒住在隔壁房间，她把孩子哄睡着后，看到丈夫躺在旁边想事情，柔声问道：“夫君，在想什么呢？”沈紫瞻道：“在想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儿，就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掠过，儿子能平安降生，紫稹能平安归来，冥冥中似乎有人在安排这一切。”林浅依道：“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就像我们初次见面后，不知不觉就把我们绑在一起了。”她说着，像只温顺的猫咪躲到丈夫的怀里，沈紫瞻用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和圆润的脸庞，有些伤感地说道：“你和孩子跟着我辛苦奔波，让我常常觉得心疼不已。”林浅依道：“这才叫夫唱妇随嘛，人生就是这样，你永远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必须勇敢去面对，‘隐忍以前行’嘛。”沈紫瞻道：“是啊，就像紫稹，半年以前还是个学生呢，现在却成了**了。”林浅依道：“她的**身份仅限于我们俩知道，包括桂叔一家都不要说，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沈紫瞻道：“我知道，蒋委员长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如果外人知道了，我们全家都会死的，这样看起来实在太危险了。”林浅依道：“外人不知道就不危险，她也是因为你是她哥哥才来找你的，她知道你不会出卖她。”沈紫瞻道：“她这是在刀刃行走，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的。”林浅依道：“我们会保护她的，不是吗？”沈紫瞻用力攥着妻子的手，亲吻她炽热的双唇，体内的欲火一下子被点燃了，他翻身压在妻子身上欲行云雨之事，林浅依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又指指隔壁，沈紫瞻会意，只得将欲火压制下去，却把妻子紧紧抱在怀里。

        第二天一早，沈紫稹就把需要的物资清单交给哥哥，同时把她随身携带的五根金条交给哥哥并一再叮嘱道：“这个是所有需要的物资清单，金条是定金，一定要保密啊。”沈紫瞻推辞道：“你放心吧，不用金条我也能给你办好。”沈紫稹把金条塞到哥哥手里道：“行了吧，哥哥，**纪律严明，哪能白占你的便宜，你能冒险帮忙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沈紫瞻道：“好，我尽快给你办好，你听我消息就行。”

        吃过早饭，沈紫稹留在家里帮嫂子带孩子，沈紫瞻就独自坐黄包车去宝鼎堂。他到了中药房，径直上到二楼，打开沈紫稹给他的清单仔细看了一下，除了中药材之外，还有市面上国民政府管制非常严格的电讯器材，他一看知道这些电讯器材是用来组装电台的。他思索了一下，决定先把清单上列出的中药材大部分准备好，然后亲自去上海静安寺路上的几家外国电讯器材公司采购，买回来让妹妹运到延安后再组装成电台。

        整个上午，沈紫瞻都在忙这事儿。他从十余家外国电讯器材公司采购了几千美元的货物，用黄包车运到他在永安码头租用的仓库存放，待下午把所有的中药材备齐以后，一并放入这个仓库，同时他还在仓库准备了一些生活用品，包括食盐和布匹等，这是他在报纸上看到的延安比较紧缺的东西，让沈紫稹联络的地下党自行搬运就行了。

        到晚上回家的时候，沈紫稹所要的货物已经全部备齐了，他把仓库的地址和钥匙交给妹妹后仔细叮嘱道：“运送货物的时候一定要保密，仓库里我另外准备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你让人运的时候一起运走，这也算是我支持革命事业的一份心意吧。”沈紫稹道：“谢谢哥哥，剩余的款项我随后给你。”沈紫瞻道：“不用了，哥哥全力支持你的革命事业。你们大约什么时间来运？”沈紫稹道：“我通知他们，估计明后天吧。”沈紫瞻道：“你也一起走吗，不多住几天？”沈紫稹道：“形势突然变得紧急，上级命令我必须跟着一起走，不过来日方长，以后少不了哥哥帮忙，我会经常往返上海和延安两地的。”

        林浅依安排肖梦寒进来准备晚饭，忽然听到有人“嘭嘭嘭”地敲门，沈紫瞻非常警觉，他想不出除了桂叔一家外，还会有谁来拜访，但桂叔肯定不会这个时间来。他示意肖梦寒出去开门，林浅依道：“我去开吧。”她透过窗户看了一下，隐约觉得是一位青年，但看不清轮廓，她问道：“请问是哪位朋友？”门外人道：“沈紫瞻先生住这儿吗？”林浅依听着声音非常陌生但又觉得有点熟悉，于是就又问道：“是的，您是？”只听门外那人欣喜地说道：“嫂子快开门，是我。”林浅依听到叫嫂子，立即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果然是二弟沈紫恪，她非常高兴地说道：“二弟，快进来。”她拉着二弟到里屋说道：“你们快看是谁来了。”当沈紫瞻和沈紫稹看清楚是沈紫恪时，紧张的情绪立即放松下来，兄妹三人立即抱在一起，多久不见了，真没有想到能在上海滩重逢，一时间悲喜交加，三人竟忍不住落泪。林浅依道：“你们兄妹相逢本该是高兴的事儿，怎么哭起来了。来，二弟来得正好，坐下吃饭吧，吃完再详聊。”

        吃过晚饭，林浅依对沈紫瞻兄妹说道：“你们兄妹好不容易重逢，肯定有许多话要聊，我跟梦寒在隔壁房间睡吧。”沈紫稹道：“嫂子，还是我们到隔壁去吧，您和孩子在这边方便些。”林浅依道：“这边内外间比较安全，谈完了方便休息。”她说着就让肖梦寒抱着孩子到隔壁房间去。沈紫瞻看到妻子如此善解人意，心里也非常高兴，他连忙跟着到隔壁房间帮妻子铺床，给儿子换尿布，林浅依道：“行了，我和梦寒能应付，你们兄妹聊会儿吧。”

        沈紫瞻回到房间，让妹妹沏了一壶茶，三人围着桌子坐下，沈紫稹率先问道：“二哥，这一年你去哪里了，自从上次见过后，怎么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沈紫恪道：“我这一年半都在笕桥航校，学校里管理非常严格，部队学生来往的信件都要审查，写信多有不便。”沈紫稹道：“你跟苏姐姐还有来往吗？”沈紫恪看了一眼沈紫瞻道：“一直都来往着。苏珊妮不同于其他女孩儿，她一直都受的新式教育，所以思想也十分新潮。最近她跟她家闹翻了，现在到杭州女子师范学校读书了，毕业后就到上海来。”沈紫瞻道：“你现在在部队怎样？”沈紫恪道：“我已经加入了**，现在是驻上海飞行中队的中尉飞行员，前途不可限量的。”沈紫瞻道：“二弟，父母都不在了，你现在是军官了，有自己的见解了，都说长兄为父，我也觉得不能再干涉你的婚姻大事了，你如果觉得她好，咱们就下聘礼，将她明媒正娶过门。”沈紫恪道：“我跟她也正打算稳定下来后就结婚。只不过现在形势日趋紧迫，部队调动频繁，我们中队刚刚移驻上海虹桥机场，不知道下一步会去哪里。”沈紫瞻道：“现在形势恶化了吗？”沈紫恪道：“现在日本人在华北动作频繁，但他们肯定不只是觊觎华北，所以我们跟日本人肯定会有战事发生，但在哪里开战尚不明确。据最新的消息，蒋委员长已经命令张治中将军在苏州秘密组建训练军队，所以战事很有可能在上海开始。”沈紫瞻道：“我之前听说过，为了避免日本人占领华北之后形成破竹之势，国民政府将会把战事东引，当时我还不相信，看来这个形势快要变成现实了。”沈紫稹道：“当前的形势已经非常严峻了，可国内的各方势力仍是一盘散沙，蒋委员长仍然命令陈诚进剿红军，一旦跟日本人打起来我们将如何抵抗啊。”沈紫恪道：“日本人再怎么说也是外夷，外夷不足为惧，倒是共匪一直犯上作乱，共匪一日不除，国家永无宁日。”沈紫稹道：“二哥，**也是为也是为了救国，怎么倒成了犯上作乱了，难道把**消灭了国家就太平了吗？”沈紫恪道：“匪就是匪，消灭共匪之后，至少剪除一方割据的势力，为国家统一扫除障碍。”沈紫稹毫不示弱道：“当年国民政府北伐扫除吴佩孚、孙传芳和张作霖后，国家真正统一了吗？其实国家变成目前的样子，根源并不在**而在**。”沈紫恪拍案而起道：“你怎么一直在为共匪开脱，这么说你是共匪的一员了？”沈紫稹也站起来说道：“自从我加入**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成为**的坚定分子。”沈紫恪从腰间拔出手枪指着妹妹说道：“你既然是共匪，那就别怪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客气。”沈紫稹也毫不示弱地拔出手枪指着二哥道：“**人从不信邪，决不会屈服于**的淫威。”眼看两人都把子弹顶上膛，大有自相残杀之势，沈紫瞻大怒道：“你俩都放下枪，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沈紫恪与沈紫稹看到哥哥发火，只好都收起枪来，沈紫瞻继续说道：“你们都长本事了，只会对着自家人开枪，父母尸骨未寒，如果他们看到你们这样，他们在九泉之下会不会难过？政见之争是国事，兄妹相见本是家事，为何国事与家事要混为一谈，以后在家里禁止再谈论国事，否则就不要踏进家门。”沈紫恪道：“在我看来为国尽职是忠，顺从父母是孝，自古忠孝难以两全，今天这样的场景，我们兄妹以后不见也罢。”说着，他竟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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