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之八）
        洪承畴眼看势头不妙，和蒙尔朗使了个眼色，长剑蓦地“倒卷江河”，自下而上，倒削成虎威双掌，蒙尔朗的玄铁剑配合默契，乌光乍现，斩成虎威两足。成虎威上下受敌，迫于无奈，飘身后退。孰知洪、蒙二人乃是声东击西，一招得手，旋即撤剑，飞身奔向山寨之外。习狻雄沉声喝道：“王八羔子，站住！”拔腿追出几步，洪承畴突然回头冷笑道：“还不退回去！”话音甫毕，手中长剑倏然飞将过来，正是他的拿手绝技“飞龙滴血”。

        玉玲珑神色大变，惊道：“习大叔小心！”说时迟，那时快，习狻雄侧身闪过迎面飞来的长剑，右掌蓄劲，奋力拍出，将那支长剑打落在地。习狻雄乃何等功力，手臂业自震得酥麻，不禁赞道：“这厮的飞剑绝技倒是厉害！”

        成虎威走过来笑道：“这也就是他的一板斧罢了。真个论起武功来，哪曾及得上习老弟。”习狻雄道：“成兄过奖了。这洪承畴终究还是来了，只可惜又被俺撞上，该他晦气。”

        玉玲珑听得懵懵懂懂，道：“成老爹认识习大叔么？为何洪承畴的到来似乎是在你们意料之中？虎威山寨中的喽啰们怎的一个都不见了？”

        成虎威说明其中因由，道：“我不惧怕洪承畴，但不可让弟兄们跟着老夫受牵连，因此也不论他们是否愿意，各自打发下山了。到了今日，洪承畴果然寻上山来。”

        习狻雄仿佛想起了什么，斜眼看一看旁边的斗长风，又看看他手中的银凤剑，对玉玲珑道：“玲子，他，他是斗家兄弟么？”玉玲珑默默地点头。斗长风也颤声道：“你，你果真是习狻雄？”他拉住习狻雄的手，仔细盯着那张脸，那确实是一张斗长风曾经很熟悉的面孔，不同的是，当在二十多年后再见到这张脸时，上面多了一道稍显恐怖的伤痕。习狻雄不再怀疑眼前此人就是当年带着玉玲珑顶着寒风大雪逃离砣矶岛的斗长风，他沉默良久，方道：“斗兄弟，玉大哥会保佑我们的。”斗长风说不出话来，只是不断地点头。

        玉玲珑的喉咙似是凝噎住了，她转过身去冷静了片刻，道：“习大叔，你怎么知道我来了首阳山？”习狻雄道：“我正要问你呢。金仁重目下正处在最艰难的时候，你却不辞而别，真是不近人情。多亏我一猜就中，料想你是去寻找太清玄元功秘籍了，而且我在路上遇到了花含笑，证实我的意料是正确的，所以马不停蹄赶了来，看来正是时候。”玉玲珑道：“只要我的举动可以表明自己的心意，即使遭人误解也是一时之间的事，何必放在心上呢？你也遇到了花含笑么？”习狻雄笑道：“不但遇到，还与他过了一趟招，他的剑法棒极了。”

        斗长风听不明白他们的话，成虎威也无心去理会花含笑是何许人，道：“习老弟因何说金仁重正处在最困难时候？难道，难道他遭了劫难不成？”玉玲珑心中一酸，低头不语。斗长风见她眼中似有泪光，隐隐感到其中情由定不寻常，追问道：“玲子，金仁重到底怎么了？”玉玲珑吃他一再追问，眼泪是再也忍不住的，扑簌簌地落下来，又如何回答斗长风的问话？

        习狻雄暗骂自己任着嘴皮子放纵，转念一想，既然要为金仁重得到银凤剑，就必然隐瞒不了此事，只得道：“金仁重不能使剑了，不，应该说，他不能以右手使剑了。”玉玲珑听他一说，竟自呜咽起来。斗长风大吃一惊，“为什么？你不要卖关子了。”成虎威焦急异常，道：“此话当真？”按说他们原可从玉玲珑的抽泣声中想到习狻雄所言非虚，可是他们难以想到其中的缘由，也就不敢相信习狻雄的话。习狻雄犹豫很久，终于将金仁重和铁坚昌比武，结果为了救玉玲珑而失去右手食、中二指的事说了。成虎威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斗长风岂敢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半晌才回过神，道：“玲子，你说，这可是实情？你说！”玉玲珑一面流泪，一面点头。成虎威向来豪爽乐观，这时却摇首长叹：“这该如何是好呢？唉……”

        习狻雄道：“也不是没有法子。我之所以赶来首阳山，不但是为了寻找玲子，也是为了和斗兄弟商量，以太清玄元功赠于金仁重，待到他内功大成，或许可以左手使剑。”

        斗长风道：“可是，玉大哥生前曾叮嘱于我，凡是习练引功的人，必须担当起重振黑鹰教的重任，金仁重却无此意……”习狻雄打断他的话，道：“玉大哥并没有亲笔手谕，只是口头叮嘱，你不必太过认真。难道你可眼睁睁地看着金仁重成为一个废人？我认为，目下权宜之计应是先让他练成太清玄元功，至于接任教主之事尽可日后再说。”成虎威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玉玲珑擦干眼泪，道：“斗大叔，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斗长风沉吟了好半天，道：“莫非我将银凤剑从千岩洞中取出来果真是天意？”原来那次玉玲珑看见白文涛在千岩洞内习练追云剑法，之所以又担心又紧张，正是由于洞内藏有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银凤剑。斗长风自从解了迷香蚀骨粉之毒，功力日渐恢复，日前去崆峒山千岩洞取出了银凤剑，不料今日就听到金仁重断指的消息，并且他是为玉玲珑而遭此厄运，故而感叹此乃天意。

        斗长风之言显然是同意了习狻雄的要求，玉玲珑道：“斗大叔，咱们明日便去北京如何？”她实在是不堪重负了。成虎威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玉玲珑从不辞而别离开北京到与斗长风等人携带银凤剑飞马北上，一刻也不敢耽搁，按说时日不应太长，可是对于度日如年的金仁重，却是恍若隔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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