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之七）
        执手相看许久，乔天云道：“玉倩，令狐姑娘是你徒弟么？看她的轻功，不在你之下。”叶玉倩道：“可惜她的内功修为太过肤浅，哪曾比得上你调教出来的高徒？你将金龙剑交给小子，果然在江湖上掀起了轩然大波。”遂将华山大会和金仁重做过丐帮帮主之事说出，乔天云十分得意：“这小子不愧是我乔天云的弟子。他如果得到银凤剑，一定可成为超越前人的武学大师。”叶玉倩道：“他结识了一个姓玉的姑娘，极有可能是玉碧心的女儿。不过她没有表露自己的真实来历。”乔天云很是惊喜：“只要她真心喜欢小子，总有一天会说出她的身世，就怕她不是玉碧心之女。”叶玉倩道：“她要真是玉碧心的女儿，那小子得到银凤剑只是迟早的事。”乔天云道：“依你之言，玉姑娘一定是喜欢小子的，如此岂不是甚好？”叶玉倩叹了口气，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许他做个武学大师的代价是换来一生的痛苦。”乔天云实在难以理会个中的因果关系，问道：“做武学大师与他一生的幸福有何相干？”

        叶玉倩不得不简略说明了金仁重与令狐凤、玉玲珑之间的恩怨纠葛，道：“倘若玉姑娘真是那玉面剑帝的女儿，小子又想得到银凤剑，他就势必和玉姑娘终生相守。可是在凤丫头和玉姑娘之间，连小子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抉择。自古以来一夫多妻就不是怪事，虽不公平，谁能改变呢？偏生这二位姑娘都是不能容忍。是以，纵然他做了一代武学大师，一旦有负于凤丫头，想来他终生都难以安心。”

        乔天云道：“原来个中尚有如此纠葛，我倒是不曾想到。只怕这银凤剑不要也罢。”叶玉倩道：“但愿我们的遭遇不要再在他身上延续。”乔天云道：“以他的秉性，应不至于为情所伤。自然，这也只是希望。”叶玉倩道：“该发生的事终究要发生，强求是无济于事的。”

        “叶姑姑认命了么？”金仁重恰巧这时走出屋来，“天命难道不可违？那也不一定。”

        叶玉倩回过头来，道：“你这样想法那是最好不过。你姑姑将近知天命之年，再也没有你这样的豪情了。”

        最幸福的时刻也最容易消逝。乔天云和叶玉倩阔别多年，娓娓长谈，不觉已是黄昏。令狐凤烧了几样可口的小菜，吃得乔天云胃口大开，直到酒足饭饱，方才放下竹筷，赞道：“已有很多年不曾吃过如此可口的菜了。倘若我没有记错，应当是玉倩当年在山之日吃过的。今日总算打着牙祭了。令狐姑娘的手艺当不在乃师之下啊。”令狐凤笑道：“乔伯伯过奖了。”她斜眼睨着叶玉倩，“今后有你吃的，就怕你吃不过来。”乔天云哈哈大笑，道：“那我岂不成了酒囊饭袋？令狐姑娘此言差矣。”叶玉倩附和道：“小子今后的口福也不差。凤丫头，你说呢？”令狐凤羞得满脸绯红，低下头不言语。

        金仁重夹了一箸菜放进嘴里，细嚼咽下，道：“师父，当日下山时，我曾对你许下将叶姑姑请上山的诺言，今日也可复命了。所以，我和小凤经过商量，明日便下山去。”

        乔天云道：“咱师徒二人难得一聚，你说走就走，未免不近人情。你在岷山十年都呆过去了，为何在乎这区区几日呢？”

        金仁重道：“现今有叶姑姑陪伴你，我若仍留在山上，实无必要。师父，你可曾听说过丐帮的韩威？”

        “听说过。此人忠厚善良，可惜武功差劲了一些。你为什么说起他呢？”

        “我答应过他，”金仁重道，“虽然不做丐帮帮主，但时常回丐帮看一看，有事也好照应。单帮主于我有救命之恩，丐帮有事，我岂可撒手不管？当然，我下山也不全是为了这个。”

        令狐凤道：“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

        金仁重道：“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该做的事的确很多。”

        原来令狐凤忽然想到了玉玲珑，是以有此一问。金仁重大约没有明白令狐凤的心意，也可能他明白了，但不愿说出口，便用模棱两可的话搪塞过去。

        叶玉倩道：“天云，小子也象你年轻时一样，好动不好静。而且，堂堂七尺男儿，理当有一番作为，干出轰轰烈烈的事业来。做师父长辈的，应该鼎力支持才对。”说得乔天云捋须点头。叶玉倩对金仁重续道：“小子，我将凤丫头交与你了。你且记住，一定要好好待她，照顾妥当。如果我在哪一天下山看见她少了根毫毛，我定不放过你。”

        金仁重笑道：“叶姑姑如此重托，我怎生担当得起？小凤，明日下山时你千万走好，不然若摔个跟头，我如何交差？那时叶姑姑真个要放不过我了。”屋里三人都被他说得笑了起来。令狐凤道：“我要是摔倒了，你将我扶起来不就得了？师父不曾长着千里眼，你担劳什子的心？”乔天云笑道：“小子，令狐姑娘这般护着你，玉倩是无能为力的。”令狐凤香腮发热，笑着转过头去。

        次日清晨分别的时候，叶玉倩拉着令狐凤千叮咛万嘱咐，说着说着，眼中流下泪来。金仁重再也不说笑，道：“叶姑姑，我们一定会上山来看你的，用不着伤心。”叶玉倩抹去眼泪，强笑道：“只要你记挂着姑姑，我便很欣慰了。”

        到了山脚下，金仁重回头一看，只见叶玉倩乔天云仍然伫立在山坡上，目送着他们。金仁重道：“小凤，你怎么哭了？来日方长，又不是见不着叶姑姑了。”令狐凤道：“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听着师父的叮嘱，不由地就哭了。”金仁重道：“简直毫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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