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之廿二）
        白衣妇人脸上现出不屑的神情，笑道：“人说京师四大高手都有过人之处，原来也是并肩齐上，以多攻少罢了。可见盛名之下，其实难符。”

        龙任侠冷冷地道：“你既然如此说法，咱们且来比试比试怎样？”

        白衣妇人道：“龙大人果然爽快。可惜小女子今日无暇奉陪，他日若有机缘，再向龙大人讨教。你俩还愣着干啥？快向卫士大爷们告辞。”后半句话是对金仁重和玉玲珑说的。玉玲珑心下会意，双足一蹬，从屋顶那个三尺见方的大洞穿越出去。高岳云哪肯罢休，箭步冲上，被白衣妇人拦住。金仁重的轻功稍逊于玉玲珑，好在他动作奇快，施展壁虎游墙的功夫爬到那个大洞旁，玉玲珑伸手将他拉上屋顶。

        高岳云捏个剑诀，长剑唰唰作响，连刺数剑。白衣妇人道：“你的剑法不错，却也不怕你！”长剑纵横捭阖，当空一闪，反挑高岳云右手少阳经脉，招式出奇的怪异。高岳云垂剑一封，左手剑诀点她“阳池”穴。钟定武也舞动双钩，从她背后划来，要将她钩倒。白衣妇人剑随身动，一个盘旋，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将一剑双钩全荡了开去，钟定武闪身稍慢，被削去一幅衣袖，惊出一身冷汗，暗呼“好险”！

        屋顶上的金仁重抚掌大笑，道：“这位姐姐，与他们玩没啥子意思，上来歇息一会儿。”玉玲珑道：“你担心了不成？以她的武功，还不是说走就走。”不知怎的，她听金仁重称白衣妇人作“姐姐”，竟是怫然不悦。金仁重哪理会得这许多，浑然未觉。

        白衣妇人身法展开，恰似彩蝶穿花，手中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怪异的招式飘忽无定，京师四大高手顾此失彼，防不胜防。龙任侠摆动长剑，有如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刺来。白衣妇人耳目聪明，长剑勾划，离龙任侠鼻尖不到一寸，却堪堪停住，龙任侠一愣，白衣妇人单掌一拍，娇喝道：“去！”龙任侠胸口中了一掌，跌跌撞撞地退出好几步，将手腕受了伤的杨昊也撞倒在地。钟定武硬着头皮，一钩缠白衣妇人双足，右钩翻腾，锁她长剑，钩柄处的月牙护手截她手腕，阴狠歹毒。

        白衣妇人双足凌空，避开吴钩，手中剑向外疾展，将他的钩尖削去半截，冷笑道：“暂且饶你一命，今日给你个教训！高大人，后会有期！”言讫，身形一纵，轻飘飘地上了屋顶，笑道：“金少侠，跟我来！”

        玉玲珑要看看她有何企图，仿佛蜻蜓点水，疾掠而过，倏忽间赶上了白衣妇人。那妇人笑道：“姑娘果然好功夫！”玉玲珑看了金仁重一眼，很是得意。

        金仁重去了不久，监牢的屋顶上又来了两人，却是叶玉倩和令狐凤。师徒二人天黑后进了城，于四更时分潜入县衙，直到这时才找到监牢的着落，此时金仁重已徒劳而归了。叶玉倩见到屋顶上的大洞，奇道：“这是什么缘故？”令狐凤道：“难道金大哥救走了高迎祥么？”叶玉倩道：“不如去看个究竟。”悄悄地摸到大牢旁，向下窥视，顿时吃惊不小，转首道：“京师四大高手怎么都在这里？”须知高岳云等人俱是御前带刀待卫，轻易不涉足江湖，这时一同出现在周至县衙的监牢里，难怪叶玉倩要感到奇怪了。

        京师四大高手合力联袂，未能难住白衣妇人，虽然没有他人瞧见，也深感颜面无光。钟定武为杨昊敷上金创药，口里骂骂咧咧：“那个臭婆娘实在可恶，狗咬耗子多管闲事。”龙任侠道：“她对你够客气的了，刚才那一剑原可取了你的性命。”高岳云道：“想不到小小的周至县城中居然还有如斯高手。这妇人到底是何来头？”

        龙任侠沉思半晌，道：“听说周至县城中有一对人称‘鸳鸯剑’的夫妻，他们联手所使的鸳鸯剑法颇是厉害。今夜这个妇人说不定是其中之一，但为何不见另一剑呢？按说城中除了这两人，再没有剑法如这般厉害的人了。”

        钟定武道：“那鸳鸯剑二十多年前便在陕北绿林道上闯出了万儿（名头），可今夜这个婆娘看模样顶多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光景，敢情这两口子在娘胎里便练武了么？”

        高岳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去。杨昊嘻嘻笑道：“这也不足为奇。听说一些驻颜有术的婆娘，七老八十的，看上去都象未过门的闺女呢。”

        高岳云不愿再听下去，道：“金仁重本来是难逃一死的，只可惜！”

        屋顶上的令狐凤先是大吃一惊，慌乱间碰落了一块瓦片，幸亏叶玉倩眼疾手快，二指一伸，稳当地钳住了。待听到高岳云说出“只可惜”三字时，这才转忧为喜，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

        就听那杨昊道：“如果不是那臭婆娘，我兄弟四人又是奇功一件。”

        “乌总管倒好，”龙任侠道，“自个儿押了高迎祥回京邀功领赏，留下我等在这儿做诱饵。”

        钟定武道：“你这是什么话？孙大人定下如此妙计，还愁立不了功么？况且，做诱饵的也不是你，是那个高迎祥。”

        叶玉倩的阅历何等丰富，立即识破了孙传庭的毒计：“依他们所说来看，金仁重非但没有救出高迎祥，还险些遭了毒手。孙传庭果然毒辣。”叶玉倩的想法只是对了一半。她哪曾料到，真正设下毒计的是那内廷总管乌克台，他想借机铲除那些与朝廷为敌的江湖义士，孙传庭不过是个同谋。令狐凤再也按捺不住，抄起一块瓦片呼地扔下，正中钟定武的脑门，打得他眼冒金星，不辨东西。

        高岳云大喝道：“鼠子敢施暗算！”长剑一指，恰如银龙升空，直飞上屋顶，叶玉倩不慌不忙地钳住剑柄，笑道：“高大人，好功夫！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小心些！”长剑一抛一压，去势如电，对着高岳云头顶刺来，他身处下方，不便硬接，也不敢硬接，闪身躲开。那柄长剑稳稳地插在地上，剑柄犹自颤动不休！这份功力，足以令监牢中的四大高手意夺神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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