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河里有金子 (1 / 3)
        这些天，石臼老想着这个问题。他问自己，我真的具有给人托梦的异能吗？不过，从躲过《千字文》背诵这件事来看，倒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哎！如果真的是这样……石臼越往下想，心里越兴奋。就像舀干了小水沟后，他分明看见了一条乌鱼倏然钻进了一片水草，他没办法停下探索的兴致。

        ——他自然要逼近那片水草，逼近一个真相。

        几天后，石臼决定再托一个梦试试看。

        给谁托梦呢？

        石臼抓挠着头皮，思索起来。想了半天，石臼想到了村里的一个人，此人叫杜大宝，因为头上生过癞疮，痊愈后，留下了几块铜板大小的不毛之地，村里人便给他起了个外号：杜秃子。

        石臼选择杜秃子，倒不是出于他头顶上难看的斑秃，而是因为杜秃子曾伤过石臼的心。

        记得去年的七月，私塾放学后，石臼和孙发财、王德金几个同学结伴回家。太阳当空，没走几步就热得直冒汗。

        他们路过一片桃林，桃子正红，白白红红的硕大桃子，隐约在青色的枝叶间，散发出一股迷人的果香。正是饥渴之时，几个孩子哪里忍得住嘴馋，拨开一道竹篱笆，一个个钻进桃林。他们放下书包，猴子一样攀上了桃树。可是，没等他们把桃子摘上手，就被看园子的杜秃子发现了。杜秃子光着个油亮亮的膀子撵上来，几个孩子见状四散而逃。石臼动作慢了些，刚从树上滑下来，脚一落地，就被杜秃子逮了个正着。

        杜秃子咬着牙关，鼓凸起腮帮子，脑袋上的几块头皮放着赤色的光芒。他紧紧捏住石臼的细胳膊，另一只熊掌一样的大手对石臼又是拧耳朵又是推搡。你杜秃子打就打一顿呗，小孩子跑进园子偷桃子吃，也该惩罚一下，可是杜秃子还嫌不够解气，一把夺过石臼肩上的书包，三下两下就给扯成了几块碎片。石臼伤心地大哭起来，要知道，这个书包，是姐姐省吃俭用，用积攒了大半年的钱上街扯了一块蓝灰布，熬了好几个通宵，一针一线缝成的。书包的正面，还绣了一只黑蝉栖息在翠色的柳条上，石臼太喜欢了。

        杜秃子一通火之后，背着手扬长而去。石臼捡起书包碎片，又捡起书本，书本上沾满了黑黢黢的烂泥巴。石臼拎了残破的书包回到家，眼睛哭得像两个大樱桃。姐姐问明了情况，没有责怪弟弟，当晚，姐姐找出几块旧布，拼拼凑凑，将那个残破的书包缝补好。姐姐重新将书包背在石臼身上，还安慰弟弟：“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石臼在姐姐面前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偷吃别人的东西了……

        石臼恨这个杜秃子。

        晚上睡意欲来之际，石臼口里念着杜大宝的名字，告诉杜大宝：他家门前的那个池塘里，有一锭金子，是前朝的某个盐商遗落的。本来，这一锭金子深陷淤泥之中，难见天日，不想近日气象变迁，池塘里的乌龟、王八折腾得厉害，将那包金子给拱出了淤泥，赶紧去塘里摸索，机不可失。

        石臼如此念叨了一番，最后不忘学蓝喙金丝雀“叽哩叽哩咕，咕哩咕哩叽”地叫了两声。——在他看来，蓝喙金丝雀繁复的叫声，可能就是开启梦境的一道咒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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