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晨读 (2 / 2)
        鲁老先生又问：“那达西亚行省（今罗马尼亚和摩尔多瓦）的统治成本明显高于收益，为何哈德良不放弃达西亚行省呢？”

        林岚：“达西亚行省被罗马统治已久，如果一块领土被帝国臣民认为是帝国领土天然的一部分，那么考虑是可否放弃它时则要考虑国民内心深处的声音。另外，达西亚行省作为帝国的边疆省份，其敌人是日耳曼人和哥特人，对这些人无法缔结和约，这样无法确保和平的边疆的统治总是需要较高成本的，即使把帝国的边界退到莱茵河，也要面临成本高于收益的问题。成本——收益的方法来确定帝国的边界理论只能适用于和强大到我们无法消灭而因大而讲信义的邻国。”

        鲁老先生点点头：“不错，我们现在讨论一下五贤帝时期罗马帝国官僚体制和我大齐之官僚体制之优劣。各位同学可以各抒己见。”

        众生纷纷举手。

        鲁老先生说：“林洋，你先说一下”

        只见一个身材中等，皮肤白皙，身材瘦削的青年站起，说到：“本朝实行以科举取士和宗室、士族按出身出仕之制度。科考以诗为主，而诗之境界，可体现一个人的才智、胸襟、视野和抱负。而科考之后，又不直接授以官职，还要经过吏部之考试，具体考如何施政等，才能出仕为官。这样，科举制和吏部的考试既确保了录取者的睿智与抱负，又确保了其拥有能辅佐君王或主政一方的本领。同时宗室闲散子弟为官又确保了宗室的势力与对君王的忠诚，补以士族可择优按出身为官则建立了大齐宗室与世家大族的利益联盟。而我朝有御史台和都察院来监察官僚体系，确保其不至于过分腐败。反观五贤帝时期的制度，罗马帝国的官僚管理制度在朱理亚·克劳狄时代就已奠定了基础。但那时在中央官僚机构中占重要地位的是被释奴隶，而又主要来自元首的被释奴隶和奴隶。这种情况因缺乏代表性而造成贵族阶层的不满。因此，到弗拉维当政的时候，帝国行政机构中被释奴隶的数目明显减少，骑士等级逐渐成了帝国官僚的主要补充者。到了哈德良时代，骑士几乎挤走了所有的被释奴隶，而成为真正的官吏阶层。与此同时，哈德良还把由奥古斯都创建的元首顾问会变成一个官僚机构，顾问会的成员与普通官吏一样，能定时从国库中拿到薪金，因此，顾问会本身便失去了独立处事的最后痕迹，并变成了仰承皇帝意旨的工具。五贤帝时期，其成员虽然不乏代表性，但是没有一个有效的遴选方法，不受国家基本成员所施行的任何监督，从而变得十分腐化、不诚实……贿赂公行，非法鱼夺习以为常，企图采取一大套暗中侦察和官员彼此互相监督的制度来制止这种现象均属徒劳无益。每一次增加官吏的名额、每一次扩大监督人员的队伍，其结果都只是增添了靠贿赂为生的人数。所以，我朝之官制，远胜于安敦尼王朝。”

        鲁老先生点点头：“说的不错，其他人呢？李松，说说你的看法。”

        只见一个身材中等，长得十分结实，脸圆圆的青年说到：“罗马政府自从奥古斯都以后在不断完善着。其中一个非常大的改变就是在克狄奥斯统治下，帝国的官僚机构迅速壮大。而随后的皇帝哈德良则把这一套官僚体系建设得十分富有组织性……哈德良把文官系统和武官体系分开……上述皇帝的努力都提高了帝国运转的效率和皇帝的权威。在五贤帝时期，皇室国库财产的管理是又廉洁，又有效能，而且又可得盈余。在帝国盛世争相担任行政长官的富人，为官的动机也是为了荣誉而非贪污。在帝国的盛世，有势力的公民争先恐后地竞争市政官位。这批人通常是巨富，他们能以自己的资财来维持这种官位的开支，来供给游戏和竞技场那样的娱乐。法官虽然使他们对中央政府向城市所征税款如有不足应负责任，但他们并不因此裹足不前。他们觉得，即使遭受可能的损失，这职业的体面都已使自己够光荣了。当时，光荣和官位是同义的名词。帝国的繁荣与兴盛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归结于帝王的贤明、统治机制的完善和官员的廉洁：罗马繁盛的原因之一是：它的国王都是伟大的人物。在历史上除此之外，我们再也看不到不间断的一连串这样杰出的政治家和统帅。而罗马的政府也是十分完善的，因为自从它产生以来，它的制度就是足以使或是人民的精神、或是元老院的力量、或是某些高级官员的威望永远能够制裁任何滥用权力的事件”。这时，罗马的法律也能合理地把国家的权力分配给许多高级官吏，使官吏之间既能相互协调，又能相互制约。而我大齐王朝名为科举与吏部考试相结合、宗室与士族以出身出仕的制度，只考虑了一个官员的家世、能力与抱负，却忽视了官员的品德。所以，我认为我大齐之制度，不及五贤帝时期罗马帝国之官制。”

        鲁老先生颔首示意：“还有别人吗？”

        林岚这时起身说道：“小生有不同之意见。官制之优劣，不在于其公正与否，不在于其是否有效实现社会阶层的流动，而在于其是否给皇室与帝国带来福祉，也就是说，是否能够给帝国逢山开路、遇河架桥。当然，不同职位和级别的官员，对其才干与品德、出身的要求也是不一样的。一个腐败的官员未必无能，一个无能的官员可能比一个腐败的官员消耗更多的国库财富还不能成事。就一个制度而言，它首先要确保把最有才干和势力的人吸纳进官僚机构而不是让他遗露在外，否则，这个人极可能成为王朝的强敌，当初魏相公孙错劝魏惠王要么用商鞅为相，要么杀之，就是这个道理。我们的科举制与吏部考试结合的制度，以及宗室和士族按家世择优为官的制度确保了我大齐之野无遗贤，也就确保了帝国的稳定。至于官员的品德，那是难以测量和发现的东西，“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可见声誉也是难以考察的东西。当然，我们的士族和宗室按先人声誉和地位取仕的制度，则是对一个家庭或家族几代人声誉的考察，从这个角度讲，我们的制度更鼓励世家大族重视自己及其子女的品德，因为这是一种财富。反观罗马帝国，帝国后期，实行绝对专制的君主制，形成了毫无制约力的皇帝独裁，致使最高统治集团荒淫奢侈，吏治更是腐败之极。如在君王坦丁统治的后期，在马克森提乌斯和李锡尼宫中多年积累下来的财富全部被他挥霍一空……而对人民的压榨却是能维持这位君王的挥霍的唯一的资金来源。他的一些品德低下的亲信依靠他们的主子的无限的慷慨全都十分富有，更肆无忌惮地掠夺和贪污受贿。一种隐藏的但普遍存在的腐败现象在政府公开的行政机构各个部门中已完全可以觉察到了，而皇帝本人尽管仍然能够得到臣民的顺从，却已渐渐失去了他们的敬爱腐败无能的皇帝只有靠军队维持其统治。塞维鲁皇帝曾说：“让士兵发财，其余的人皆可不管”，他让那些士兵都戴上金戒指以满足他们的虚荣心，让他们带着妻子安闲的住在军营中，尽量让他们过着舒适生活。他把他们的军饷加到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多，并且先是告诉他们等着，遇有任何危险事务或喜庆节日可能会有额外的犒赏，后来则更变成了公开讨要。渐渐一个个养尊处优，自高自大并由于享有危险的特权而显得比一般人民位高一等，很快已完全无能进行艰苦的军事行动，却只会欺压人民，而且也完全不能接受正当的管束了。一味放纵军队的结果是造成了军队坐大并主宰政权的混乱局面。当赏赐不能满足其贪欲时，近卫军往往发生哗变，废立篡杀之事屡屡发生。过多的月薪和额外的赏赐使国家财政支绌，而军人个个富有，这样，军队的战斗力不是通过严酷的军营训练和忠勇无畏的尚武精神日益加强，却是在城市的奢侈生活中全部消磨殆尽。耽于享乐的腐败使罗马军队军纪松弛、战斗力下降，彻底失去了昔日的风采，当罗马帝国丧失了可为祖国一战、并时刻准备奔赴战场的士兵的时候，其灭亡也就为时不远了。当然，这就涉及到罗马的武官制度，但武官制度和文官集团乃至整个儿社会的风气和官僚制度有效性密不可分。而我大齐之官僚制度，至于武官制度，实行武举制和官职世袭相结合的制度，且文官集团形成对武官和君王言行的有效制约，使得绝对君主制在我朝并不存在，由此文官集团和君上共享权力的本朝之制，明显优于依赖皇帝和各级官僚个人品德的罗马制度。”

        鲁老先生点了点头说：“讲的非常好，还有其他人要发言吗？”

        其他人此刻已是鸦雀无声，鲁老先生正要点评，一个老年男子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圣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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