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僧人 (1 / 2)
        皇城司探事院黄敬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从张思聪府上回来后，他马不停蹄找到叫杨可卿的表舅，询问二女下落，果然其表舅对此一无所知，与张思聪所述一致。黄敬是办案老手，经验丰富，察言观色便知道这是实情，对方的确不知二女所在。

        询问二女表舅无果，黄敬只好又讪讪找到开封府府曹严全，还好严全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脸上未显出任何不耐烦。黄敬在心里边赞叹人家真有涵养，好像完全忘记了严全前几日询问那叫张武宏医士时的差点暴怒这个茬儿，边厚着脸皮先让他调出城内所有房屋牙人，一一询问是否有二女租房信息。大宋放宽人员流动，更重要的是，东京繁华鼎盛，地价飞涨，是以租房之人与日俱增，勿说一般官吏，就是枢密副使等朝廷大员都有可能买不起房。

        大宋建国四十四年，天下大抵趋于太平，国力已于立国之初不可同日而语。户部和掌管天下财政的三司使们开始探讨如何发展民生，是继续放任自流还是开始加强监管？此时，天下首富姓解柯名马，解柯马在一次大贾们聚会的论坛上说万万监控不得，监管过死的话，既浪费公家和百姓的时间，还会浪费百姓的儿子等的人力。此言一出，天下震动，士子们将放任自流的政策称之为“累岁费儿”。（注:累岁费儿，谐音issezfaire--经济学中的放任自由主义。）

        彼时，解柯马的生意正蒸蒸日上，户部大员和掌管天下财政的三司使看过去四十年并无监管，但民生发展之快，世所罕见，也就对“累岁费儿”默许不言。士大夫们又经常叫嚷官府不得监管过严，恐伤了大宋的商贸和国计民生。

        这种情况下，牙人登记租客信息几乎流于形式。更不需说若牙人或出租之人有意避税故意不申报，开封府一点儿信息都掌握不到。最要命的是，二女为了避开张思聪纠缠，自是有意隐匿，恐怕严格嘱咐牙人不得外传。果然，严全令开封府探员跑遍了京城的牙人，耗了十几日，也没有寻到二女任何信息。

        看严全也累得心神交瘁，黄敬心中有愧，但是只能狠心继续提出下一项配合要求。张思聪府上拿到的两块金子，他感觉其形状和成分自己从未见过，拿回皇城司经鉴定后，知道确实不是中原所产，那么，在大宋应该流通不多。黄敬将两块金子交与严全，并告知了皇城司的鉴定结论，严全皱着眉头，说开封府内有二十四家金银行，现在就去打探，看能不能有消息。

        二十四拨衙役受命而动，半日之后，严全就有了消息，衙役们一一盘查下来，还真找出两家收过此金块的。黄敬带着骑马之人的画像，扮作开封府衙役跟严全去这两家询问。第一家金银行处在城西北方向，距离西夏驿馆有三里地左右，那掌柜一看画像，就说正是此人，当时骑着马，所以记得清楚，还提到带了一个妙龄女子，自是与黄敬从张思聪处了解的信息一致。皇城司虽然无杨小倩画像，但黄敬认定金银行掌柜口中的妙龄女子应该就是被张思聪的仆人们强行劫持的杨小倩。

        那掌柜还说，这样的金子因为不常见，当时自己就称了重量，给兑付了十五两银子，那人一点儿也没有还价，好似不甚在意。严全点头，再询问之后这一男一女去了哪里，那掌柜则摇头道不知道。

        第二家金银行则在城中心的大相国寺西边，因为毗邻商贾中心，这也是京城最大的一家金银行。那掌柜一看就是八面玲珑的人物，看开封府府曹带人过来，热情接待。端详了严全递过来的金块后，掌柜拿出厚厚的账本翻看了给众人看，最后告知这种金块是大相国寺的账房僧带来的，三月下旬开始收到，迄今为止已经收了五块。

        金块来自大相国寺？严全和黄敬面面相觑，大宋自太后、天子往下，佛风日盛，这大相国寺的主持之地位不下于三公九卿，自是不能轻易招惹。两人一商量，其他人都不要带，只身二人去了大相国寺，到了门口见到一知客僧，严全说明了来意。那知客僧见严全身着公服，皱着眉头，恐引起观瞻一样，正门都没让进，将二人从偏门带进去，径直带到了账房。

        到了账房，只见十几个青年僧人拨算盘的拨算盘，记账的记账，数钱的数钱，忙得不可开交，还有两三个中年僧人背着手看众人忙乎，自是监工。知客僧走近一中年僧人耳语了几句，那僧人回过头看着严全二人。严全连忙凑上去，拿出金块，说明来意，最后问道：“不知这给金子的客人是何方人士？”

        那中年僧人边看着其他僧人忙乎，边听严全讲来意，听完后皱着眉头拿起金块向众僧问道：“哪位收过这样的金块？”

        正在忙乎的众人停了手中的活看了过来，一青年僧人放下正在清点的铜钱，走过来道：“师叔，这是我从小院那边的客人收纳的。”

        那中年僧人听了小院二字后，脸上一愣，毫不犹豫转身对严全说道：“府曹，非小僧不愿配合，只是这来寺院布施祈福的众生，都是佛祖的弟子，本寺自当竭力维护。你们还是在寺外查查吧。”

        黄敬听了，心里微怒，自忖皇城司有天子的便宜行事特权，皮笑肉不笑说道：“这金子来向，事干重大，还望不吝告知，免得我们府曹去请公文。”说完，心里还是愤怒，暗道，前些日子听说寺里一位姓释的主持有私生子，等行刺天子案忙完，安排手下去查他个水落石出！

        那中年僧人看样子是个有脾气不怕事儿的，听了后呵呵一笑道：“你若请了公文，本寺自当放你来查。只是，自本朝开国以来，还未有一张公文传过大相国寺。”语气已是带了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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