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幽州城破
  时间回到前一日，一只百余人的商队风尘仆仆的来到幽州城门口，门口负责临检的城卫将商队拦了下来，商队管家冲着城卫兵鞠了一躬，呈上通商文书。城卫接过文书看了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将文书还给管家却并没有放行。张管家会意，从袖中掏出一袋银子来悄悄塞给城卫兵，卫兵接过银子这才开口：“这路上可还安全？”张管家略微抱拳：“劳烦大人担忧，一路无恙。”卫兵看了一眼张管家身后的商队，挥挥手放行。

  平日里，有许许多多的商队来往于草原与南国之间，这数百人的商队也不过是一支比较大的商队而已，没有人把这小事放在心上，犹如沧海中滴落的一滴水，掀不起太大波澜。只是在进到城内以后，商队的主人跟张管家说了一声：“这幽州城城主怕是要换人了。”

  南国实行军政分离，州郡下设郡县，郡县管辖几座城，城内设城主府，负责管理地方政务。军队驻扎在各郡县内，像幽州城这样的边陲重镇，军队可以驻扎在城内，但不许插手地方政务管理，只在战时有权利调动郡县府军以及守城卫兵，以免军队出征导致城内空虚。

  商队进城以后找了几家客栈住了下来，由于人数众多，商队众人几乎分布在城内各处。客房内，商队众人正密谋着什么，烛光交错，人影印在墙上拉的狭长。

  幽州城地处极北，似一把尖刀刺进草原腹地，夜晚的幽州城墙灯火通明，城卫兵拄着长戟打着瞌睡，全然没有注意城门外狭长的山谷已经来了外人。

  弩箭被粗布分开包裹着束在腰间，弯刀插在皮制的刀鞘里，整支队伍皆穿着特制的夜行衣，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躲过了峡谷外的暗哨，像幽灵一般摸到了幽州城下。他们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城卫兵的身后，脖子被划开的时候能看到卫兵眼里映着的火光和惊恐。这是一场毫无预警的屠杀，眨眼间满城墙上的卫兵便成了一具具温热的尸体，长戟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得声响。从未在夜间开启的城门被缓缓打开，城卫兵的营房内一片狼藉，几十名黑衣人持刀立在营房外，刀身泛着月光刀尖滴着血水，落在土地里发出噗噗的声音，轮岗休息的城卫兵在睡梦中被抹了脖，偶有惊醒的卫兵未来得及发出声就被数把长刀砍倒，然后被接住轻轻的放在地上。高悬的明月被浮云遮住，光影在街巷里穿梭，火光闪烁，忽明忽暗。屠杀发生在幽州城的每一处，大多数士兵都未来得及反抗就丢掉了性命，只有城主府门前的小广场上乒乓响起刀剑相撞的声音。巡逻的卫队围着十几名身着夜行衣的人，地上躺满了卫兵的尸体，黑衣人的身上也渐渐多出了伤口，但他们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甚至没有丝毫血迹。从划破的衣物缝隙间能看到黝黑的护甲，斑驳的刻着刀印。幽州城主姓朱名佑，此时正披着衣服站在台阶上，看着台阶下被团团围住的黑衣人脸上并无慌张，他已经预想到这些人的下场：“尔等贼子，趁我震北大军出征夜袭，莫不是觉得我城主府无人？”领头的黑衣人充耳不闻眼身冰冷，看着朱佑如同看着死人，然后领头人和身旁聚拢的同伴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同伴从胸前掏出一块令牌高高举起，朱佑揉了揉眼睛，想再看清楚一些，却感觉后背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刀尖从胸前透出带着血迹。口中涌出的鲜血噎住了想要问出的话，他无力的张了张嘴，只能看出他眼中的疑问和不解。他的身后齐齐的跪了一地的人，没有反应的卫兵瞬间被利刃或刺穿身体或划过脖颈，倒在地上。黑衣人收起令牌，看向眼前跪立的卫兵，举起右手握了握拳头然后又张开。跪着的卫兵脸色变得苍白，众人犹豫片刻然后颤抖着用手中的刀剑自缢。领头的黑衣人微微抬了抬头，身后的同伙便涌进了城主府内，片刻后城主府内堂传来阵阵惨叫，撕开幽州城宁静的夜空。

  幽州城内的震北军大营同样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偷袭，相较于城内别处，营地喧闹了很多。黑衣人几乎在侵入的第一时间就被巡逻的士兵发现，但比起城内别的地方，营地的敌人多了许多，好像大部分的力量都被遣在此处，敌袭的通报不绝于耳，留守的士兵一个营帐一个营帐的被惊醒，拿起武器开始反击。但奈何驻守的士兵大多都是尚在训练的新兵蛋子，偶有参与过战事的老兵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面对来势汹汹的蒙面人虽拼死抵抗却不敌，不断有士兵涌出，不断有士兵倒下，憧憬建功的新兵和渴望回归田野的老将都在这明月夜把向往变成了鲜血洒在了他们热爱的土地上。将军府的大门被冲破，厢房被点燃，一队卫兵护送着年幼的将军独子趁着夜色潜走，向着后方兰州城的军营撤退，那里还有震北大军数万人，料想这些突袭者也不敢太过深入。将军独子出生在幽州城的将军府，从未回过京都，除了与将军交好的副将以及这些顾家亲卫没人知道少主的样子，就连京都的顾家都未曾见过一面，这些亲卫还依稀记得撤走时夫人的话，“将军只怕凶多吉少，我无法苟活，这只玉佩是老夫人在准儿出生时托人从京都送来的，见玉如见人，你们一定好生照看少主。”说罢便与亲卫分开，手持长剑只身返回城内。

  幽州城内着了火，将军府、震北大营连同城主府在火光中变成一片废墟，火光和浓烟印在幽州城的街巷里，如同旭日的清晨。鸡鸣犬吠声不绝于耳，被火光和声音惊醒的城内百姓壮着胆子走出家门，看到冲天的火光和浓烟惊慌起来，他们知道着火的位置对于幽州城来说是何意义，震北将军北伐出征城内便着了火，恐惧渐渐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于是幽州便乱了起来，不同于往日市场的嘈杂，夜里的幽州第一次变得喧闹。

  “草原的鞑子杀进来了！大家快跑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唤醒了还在发呆的众人，背着包袱的，推着独轮车的，还有驾着马车的大户人家，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浓浓的焦急，争先恐后的往前去兰州的路上挤。也就在这个时候，幽州城内的正北大门传来了疾驰的马蹄声，草原部落的骑兵通过了狭长的山谷冲进了城内。未来得及逃走的人们躲在家里，蜷缩在桌角发着抖，眼睁睁的看着家中被洗劫一空。所幸，偶尔有红了眼的草原勇士想要举起手中的弯刀砍向无辜的百姓时，身旁清醒的同伴会及时拉住。他们在出发前被告知，只抢掠，不得杀人。

  “这是底线。”王帐中，赤木察背过身挥了挥手。帐中来人微微眯眼，拄着权杖离开，呼吸时的嚯嚯声渐渐变得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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