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尽头与新生 (2 / 2)
        “你想家了？”顾准扯扯嘴角，有些想笑，但是却没笑出来。他想到了自己，自己的故土，是山边的部落还是那个回不去的地方。

        “我没有家。”冯时扭过头看着顾准，突然笑了起来：“我只是觉得肉干吃太多了，想换换口味。”

        顾准白了他一眼，感觉有一丝不对，这冯时，怕不是又要坑自己：“我感觉肉干挺好的。”

        “你还记得后山的那条路吗？我好像在上面种了点菜……”

        顾准仰头望着眼前崎岖蜿蜒的路揉了揉脖子，回忆起第一次从悬崖上掉下来的失重感，感觉身体有些发软，手微微发抖，带着胳膊间歇的抽搐着。冯时静静的站在顾准身后，咧着嘴但没笑出声。“等什么呢？马上到饭点儿了。”顾准苦着脸回头，看了一眼冯时“非要吃青菜？”冯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想吃。”

        山上的风明显比庙里的风大，从山石间穿过发出“呜呜”声，顾准感觉有无数人在耳边低语，嘈杂且热烈，盘旋在脑袋里，从头顶、发稍，像烟一样四散到空气里。顾准估摸着自己已经爬了半炷香的时间，手指握在崖壁的坑洞中没有丝毫感觉，只是被砂石磨着渗出了细细的血珠。顾准身体紧贴着悬崖，生怕自己被一阵横风掀翻，汗珠从额头沿着鼻翼淌进嘴唇，顾准舔了舔，略带着咸味，这或许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自己做的最疯狂的一件事，“无安全措施攀岩啊”顾准甩了甩头，又继续向上攀爬起来。

        越接近山顶，路越像路，坡也愈缓，终于可以仅仅依靠脚掌来支撑用力，不用再担心掉下去。只是再没有了坑坑挖挖的洞，崖壁平缓且整齐，像是被凭空切掉一块，棱角锋利。顾准在踏出登顶的最后一步已经气喘吁吁，但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盘踞在丹田的微弱真气缓缓向着全身扩散，开始缓解肌肉的酸痛，于是顾准整个人便颇似刚刚出屉的白面馒头，热气腾腾。山上的空气愈发稀薄，顾准仰身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体疲惫，但是望着天空的双眼却更炯炯有神，他感觉自己从未有过如此清晰明了的时候，那种极端条件下的惊惧、害怕、不安、忧虑，全部都在踏出最后一步的时候烟消云散，眼睛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

        “干嘛了就累成这样？”一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顾准腾的坐起，双手在衣服上胡乱漫了一把，扭头看见冯时翘着二郎腿悠哉的坐立在空地的一块巨石上，嘴角叼着一根….葱？冯时看了看顾准的表情，又看了看从嘴里拿下来的葱，往前递了递。“…那边儿地里还有，沾点儿酱不？”

        “哪只眼睛看到我累了。”顾准深吸口气，白了一眼冯时：“正常强度的体能训练而已。”然后自己却把因为脱力而颤抖的手缩回袖子里握了握，确实很酸爽。他斜着眼睛看着在嚼葱的冯时，眉头微微一皱，自己也算是有些基础，上山的路也只有自己攀爬的那一小条，冯时又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在自己旁边不经意的上来的呢？

        好像看出了顾准偷偷摸摸的眼神，冯时撇撇嘴：“你那两把刷子就不要合计我了，什么时候可以看到我在你身边过去的潇洒身影，你就差不多可以打过我一根手指头了。”

        “山下还好吗？”顾准看着冯时的眼睛：“一天要跑下去很多次，也是很累的吧。”

        冯时有些玩味的看着顾准，这家伙总是可以给人带来些惊喜，他的事情从没想过要瞒着顾准，他一直相信顾准这家伙会知道自己那些小动作，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可以这么沉得住气，而且这么快就能发现这些蛛丝马迹。

        “我还知道，大祭司来过。”顾准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冯时，漆黑眼睛中的冷静配上现在小小的身躯，让冯时感觉有一丝好笑。

        “那又如何？”冯时站了起来，走到崖边，让风吹起他洁白的衣角。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顾准嘴里慢慢的吐出这句话，然后死死地盯着冯时，之前的他经常用这种方式试图得到一些隐隐猜得到的答案。

        “那，又如何？”冯时看着崖边的云，然后伸出脚踏上去，猛地一转身向下坠去，然后看着顾准一笑：“弄明白这些，还不如想想，你今儿怎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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