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残月升平寒鸦渡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谢林·维埃拉回过神，将躺在床上的艾蕾娜·菲利普斯喊醒。

        “嗯……再睡会……”艾蕾娜把头埋到枕头底下。窗外，惨白的月光中，群鸦开始盘旋，漆黑羽翼拍打的声音已经超过了七十分贝——然而她并没有起床的意思。

        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呜呜的声响，好似宇宙创世的残响，又好像终焉的啼哭。声音不大，甚至不能用人耳分辨，但艾蕾娜突然一下子警觉地坐了起来：

        “它来了？”

        “它来了。”谢林沉声回答。他不想弄出太大动静。

        艾蕾娜翻身下床，飞快地整理起物资：“我以为我们还有一个晚上。”

        “时间永远不够。”谢林开窗向外面看去。一轮银月当空，向四周洒下凌冽的光辉，让整个弗彼登之城就沐浴在这清辉之下。

        事物的表面总是美好的。

        可惜。

        夜晚的弗彼登是极度自私的，它只想一人独占这美丽与神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都被禁止夜间出行。房屋、室内是安全的，但街道却在夜晚露出它的獠牙。那些违背了禁令的人，第二天都会离奇消失，不见踪影，以至于人们都开始重新想起那则古老的预言：

        迷途的人啊，请你停下脚步；

        沉沦得越深，就越靠近彼岸。

        彼岸，那是一个古怪的概念：它最先诞生于死亡的过程，却又不是冥府地狱。它切切实实的存在，却无法被仪器观测。它能够将生者拉入其中作为养料，进而满足自己扩张的欲望。曾有多名目击者表示，自己在弗彼登之城看到过彼岸在夜幕降临时出现。密者会也派遣过调查员前往证实。从彼岸显现的瞬间状态来看，它很可能是一个高维空间。

        一个拥有意识的、吞噬生命的高维空间。

        正因如此，在无形的恐怖下，人们在夜晚渐渐闭门不出。久而久之，城市的街道上，生长出了遮天蔽日的铁幕。每每在黄昏之时，黑色的金属便破土而出，将夜晚的弗彼登划为一个个孤岛。没有人尝试过翻越铁幕，没有人敢。

        这对人们似乎没有丝毫影响，毕竟弗彼登的白日才是它的招牌，白天的街市、人群，才是弗彼登的真正风光。然而，谢林和艾蕾娜可不是来旅游的。

        “情况正在恶化，”谢林接过艾蕾娜递给他的匕首，“我们在城心区，却已经能听到来自彼岸的呓语了。”

        “别告诉我你怕了。”艾蕾娜麻利地将头发扎成单马尾，让人完全想不到她五分钟之前居然还在呼呼大睡。她跃上窗台，回头挑衅地看了看谢林，嘴角微微上扬，“你跟得上吗？”

        “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谢林冷哼了一声。

        说话间，艾蕾娜直直地冲入了弗彼登那群鸦盘旋的月色中。看着她的背影，谢林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但很快又轻轻放下了。他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跟着她融入了夜色。

        这两个月以来，不止是晚上，很多人在弗彼登之城的白日人间蒸发。密者会派出小队进入城内调查情况，发现彼岸居然隐隐约约有在白天出现的迹象。空旷的街道已经不安全了，就连室内的安全性都难以保证，于是密者会决定，禁止成员私自上街调查。

        按原计划，一级成员艾蕾娜·菲利普斯与谢林·维埃拉准备天亮就结束观测回去复命的。但是，如果在房屋密集的城心区都能听到呓语，那就必须在天亮之前做出应对：

        可能要开始暴食了，彼岸。

        更何况，已经二十四个小时，没有看到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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