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铜夜梦幽冥舞
        “我反对。”

        一道道目光汇集过来：那呆滞的，疑惑的，惊惶的，厌恶的——全都聚焦在了谢林的身上。

        毕竟，这是弗彼登新城建立三十年来，第一次有“人”在议会上开口。

        史无前例。

        但无足挂齿。

        整整三十年，祂们都静坐在这大厅之中，一言不发，聆听着圆桌之中那一团幽幽的绿色火苗燃烧时发出的声响。三十年，那些肉体凡胎的存在一定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但对祂们而言，这不过是一瞬间。

        三十年间的一点风吹草动，祂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但实际上，这里却安静得可怕。除了幽绿的火苗窜动时那仿佛呢喃的呓语，圆桌议会，寂静无声。

        祂们却从不提及进行这诡异仪式的原因。这也许是一个契约，也许是一次比试。祂们是否还记得呢？人们无从知晓。总之，祂们一动不动，在此静坐了整整三十年。

        无“人”提起，便无人想起。

        可是今天，这份沉默被突兀地打破了。

        没错，突兀，对长生种而言。

        “我反对。”

        一道道目光投来，四周空气里的自由基团顿时被活化，仿佛三十年的静谧在一瞬间得以爆发。幽绿的火苗闪烁了一下，有史以来第一次晃动着熄灭了。随机，更刺眼的绿光喷薄而出，将这议会的每一寸黑暗抹去，更加明亮，也更加诡异。夺目的绿光中，圆桌沧桑的外壳一层层簌簌脱落，露出它真正的模样——

        一口青铜棺。

        那若即若离的呓语从四面八方喧嚣而来，冲刷着每一个议员的心理防线：“……谢林……是你……可想好了……？”

        “我决定了。”

        兜帽之下，一双坚定的眼中映着那狰狞的青铜琉璃，闪烁起雀跃的焰火。随即，谢林的身影消失在原地。那些呆滞的、疑惑的、惊惶的、厌恶的身影，在片刻后也如同灰烬一般散去。

        绿光逐渐减弱，风化伊始，锈蚀慢慢爬满了青铜棺。一个声音低语着：“……一切发生前……没有人……真正做好了准备……没有……‘人’……”

        那呓语声缓缓消散，会场逐渐黯淡，只剩那幽幽的火苗孤零零地燃着，燃着。

        今天的议会，也同往日一般，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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