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当归
        崇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北渊城，眼神里写满了不服，为什么？北渊城近在咫尺了！就差一点！就差这最后一点了！崇惨然一笑，“败了，什么都没有了。”他想不通，素来孱弱的魏甲军为何会如此不顾一切，他不明白为什么闻名天下的河西军为什么如此不堪一击！都不重要了，现在他要带着活着的人走出去，只有这样他才能卷土重来，这时突然传来虎突围而走的消息，他心里莫名一定，“没有了虎，贺图和楼兰也只能暂时接受自己的领导，自己的力量虽然分散了，但凝聚力要好上不少，事不宜迟。”崇马上就下达了命令，聚集亲信精兵，全力向北杀出！！只是这样一来，蛮族和啸风营的纠缠不清就被崇的匈奴骑冲开来了，人在决死之境爆发出来的力量是令人可怕的，何况这是一支以蛮横著称的军队。蛮族士兵看着向着自己冲来的匈奴人，他们才管不了那么多，竟也被激起了凶蛮之气。前一刻的友军此刻为了生路自己杀成一团！！！啸风营到底是要监视蛮族的军队，常年作战的义勇之气不减反增，两路外族军队的混乱，未能使得他们动摇分毫。眼见混乱越重，啸风营判定自己独力不可能封死外族退路，索性变阵，直接向着这两支外族军队杀来。整齐划一的动作，飞扬的红色战袍，啸风营切入战场！不同于乱军的各自为斗，这只军队的到来，使得外族被有序的击穿了。战场一时更加混乱了。

        混乱持续到了夜晚，北渊城下，是一片血海。所有人在夜晚的黑幕下清醒了过来，大家很有默契的停下了杀戮，不是因为大家打算握手言和而是所有人都累了，再也没了挥刀力气。无论是魏甲军，啸风营，河西军，北渊城还是外族军队都太累了，累的不想再做纠缠了。随便敌人如何搜捕，哪怕自己丢了性命，现在也不想动了，明天太阳还是会升起来的。狄的眼睛在黑暗中却很亮，他能看见黑暗的事物，所以他见到了他的父亲——靖国北渊城郡守祖正在缓步向他走来。

        父子两相见，没有想象中的热泪盈眶，没有一个男人的拥抱，似乎千万言语，都只在眼里了。狄眼里的父亲，没有了往日的风度翩翩，没有以往的自在潇洒，现在的他立在那里好像一座高山，即便此刻的他两鬓皆白，胡须也断了一截，身上的伤口溢出的血已经和敌人的血交融在一起，不能在分辨了。祖眼里的儿子，没有了过往的稚嫩，没有了以前的天真，现在的他是一柄初露锋芒的宝剑，即便此刻的他还能看出一团孩子气，但是那双眼睛，他看到过。那是真正军人的眼神，看来风雨没有打掉狄的自信，反而让他迅速成长起来。

        狄突然向着郡守一抱拳，行了一礼。“回禀郡守，下臣幸不辱命，北渊民众皆退至梓乡。”

        祖一愣，回了一礼。但是他马上拉过儿子轻声说道：“干得好！”

        狄心里一暖，但是倦意再也无法抵住，在这个让他觉得安心的人的臂弯之中，他睡了过去。对！他是站着睡着的！！祖心里有些不好受，这般年纪，就得面对这样的事，他很有些怜惜儿子，但是想到那些同样大小的北渊城军民，他又觉得自己儿子只是受了些小苦，万幸自己的儿子还活着，而其他人的儿子却未必有这样的好运了。想到其他的北渊军民，他只得离开。

        李二跟随祖的左右，一路汇报狄的的行为处事。听到狄在罗阳的奇迹之举，心里既忧又喜。这孩子行事机巧百变，又善于思考，借地利行事。将来博个侯爵只怕不在话下！但是对于他将自己陷入险境，又怕他过于激进了些，折在别人的阴暗手段之中。听得自家儿子收服河西残军，祖内心再怎么抑制也看得出他的欢喜！但是听到了狄不顾一切冲击魏甲军，他神色一凝！！

        李二多年跟随祖，自然知道祖的情绪态度。他上前，压低了声音，“冲击之时，我们几个没有随大军冲击敌阵，而是转头拿住那魏甲军的指挥秦泰。大人放心，冲击之时魏甲军阵前已乱，我等突入营帐，已经杀尽了那厮亲卫，只是他毕竟是朝廷的将军，我等不敢擅自做主。郡守大人，这样如何善后啊？”

        祖的眼神中慈爱尽去，现在他的眼中只有仇恨和阴狠！！“找个没人地方，杀了，喂狗！！”

        “那啸风营，大人如何处理？”

        “这你无须忧心！想想还有什么疏漏，及早补上才是！”狄说完这话，也不回头，组织官兵巡防，收治伤员，安抚百姓。

        啸风营收拢了军力，在城外驻扎了下来。这晚上的月亮，还是如旧时一般，挂在天上，而啸风营的主将平之却是心里没有底。这跟原先计划的不一样啊，虽说最开始计划是河西军和魏甲军相互照应，先破蛮族，然后瓮中捉鳖吃掉匈奴骑。后来河西覆灭，秦泰亲自前来，商议牺牲北渊城，与自己合兵共击外族大军，自己虽然不太同意他这样出卖友军的做法，但是想到这样可以减少伤亡，最后也是默许了。为什么秦泰自己会如此不顾一切地冲击蛮族和匈奴骑，难道这个良心长歪了的家伙又把良心长回去了？不对，这货根本就没有良心，看来是谁把他的良买回来了吧？平之笑了笑，管他呢！反正赢了就好。门外的亲卫得到他的答复后进来，“将军，整个战场都搜遍了，没有找到秦将军！”

        “他又搞什么？莫非这个时节他又到哪里去找女人？真的是胡作非为！此番回去我非得参他一本！不对这荒郊野林，他到哪里去了？莫非他到北渊城里去胡闹了？”

        亲兵答道：“还真有可能，眼下只有北渊城这一座大城，想来是秦泰化妆潜入城中去了。”亲兵明显是看不上这个怯弱的秦泰，所以也没有用官名。

        平之没有在意亲卫的小心思，“眼下，北渊城刚刚经历血战，若是他如此行事，那不是激起民变吗？你去找祖郡守，央他调动军民一起寻找，免得惹出祸端！”

        祖看着眼前的亲兵，不由得好笑。若不是自己生了一个好儿子，只怕自己已经身首异处了，想到那些本来不用死的军民，他恨不得生吃了眼前这人。但他脸上平静，甚至带着些笑意，答应了那亲卫的请求，派出一些人手，装模做样地搜索了一番。

        此刻月亮升得高了一些，李二带着两个人将装在袋子里的秦将军提溜出来，秦将军看着这些人，他仍然不觉危险，反倒是大声嚷嚷起来，恨不得将这些偷袭他的人绑起来吊死。没有废话，李二一刀斩开秦的右臂，秦疼的剩下的身子扭在一起，面露惊恐，这些人真的要杀自己！他拼尽全力，转了个身，向前拱去。李二再复一刀，两刀，三刀。这个怯弱畏战的将军，对河西军和北渊城见死不救的混账，窝囊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月亮升得更高了些，祖有些思念自己的妻子了。山河已无恙，将士当归家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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