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七回 战金山（贰台戍） (1 / 2)
        与李悉弘忠同时，将视线盯在贰台戍的，还有金山军望楼上两员主将。张文彻、张西豹并坐在望楼最前端的交杌上，不断环视战场形势，甘泉水两岸沿线，到处杀声盈沸，烟火冲天，不断有快马旗报急奔来此通禀各处战事。自清晨向两翼展开兵力后，回鹘军不仅在当间的便桥，对中堰、宋渠两堡发起了正面攻势，还在上下游数处地方尝试强渡。尤其将将，城南的莫高乡、神沙乡、肖平堡三处都有军讯传来，言说回鹘军不断以游骑试探城南各处守军弱点，似在摸索进攻地点。

        张文彻正要与张西豹商议城南布置，猛闻得河东一阵轰响，两人骤然站起身来，扶栏眺望前方便桥战事，张文彻怒道：“曹保定在做什么，双堡孤悬于外，能撑多久靠的便是他的接应。中堰堡危急，他居然无动于衷。”拍了一下栏杆，当即对身后的随军参谋说道：“邓传嗣听令，马上着曹保定遣两队人马策应中堰堡，务必打退这一轮攻势！”

        正说话间，又听前方战场回鹘军中爆出一阵阵的呼喝，隐约是有蕃兵登上了中堰堡。邓传嗣转头看去稍愣了一下，张文彻催道：“还不速去，乘敌立足未稳，务必反击守住。”邓传嗣这才回过神唱个喏。张文彻又补上一句，道：“你便留在他那里，若曹十将再有迟疑，你便担起监军之职。”邓传嗣应了一声，急急下楼离去。

        见中堰堡险象环生，张西豹不禁说道：“相国，便桥有些着紧，不如我去坐镇。”

        张文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曹保定毕竟是老将曹锐之子，他是能打仗的，只是心思啊，自保之意太明显。有邓传嗣从旁盯着，就算丢了河东这两座堡，他坚守住贰台戍的能耐还是有的。”

        “老夫不放心的是狄银主力不明，回鹘人这次兵力很是充裕，足以从多处发起进攻，未确认狄银中军的攻击方向之前，你需留在此地，本部的游弈马军不足，大都集中在这里，一旦若发现狄银中军，只有靠你率马军去稳住局势。”

        见老相国胸有谋划，张西豹自然点头称是，复又建言道：“相国，安左刚才派来那人，说的也有道理，去年回鹘军便在城西南宜秋渠与我军大战一场，对那一带相对熟捻，今日已反复在南边探得敌军行踪，须得提防狄银出偏师从宜秋偷进来。断不能将敌骑轻易放过神沙乡，城南如今全没有马军，不若拨一支与他，沿河游弈哨探，逢战也不至于仓促。”

        张文彻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眼前两堡虽然危急，但回鹘人的重兵，尤其删丹中军不在当前便桥。狄银最可能出现的，仍是南边宜秋一带。那边探马斥候虽放的不少，如今预先在安左那里放一支马军更稳妥些。”遂朗声点将道：“齐兴清何在。”望楼上，左神策马军兵马使齐兴清应声出列。张文彻嘱咐道：“你带本部马军前去城南庄，受张支度节制。”这员兵马使应声唱喏，下去营内，点齐本部数百马军，健马扬蹄，一路烟尘奔城南庄而去。

        张文彻再转过头望着中堰堡方向，不禁抚阑自语道：“晚了，还是晚了。”中堰堡离望楼有两里开外，隔着些烟火，情形看不太真切，但结合声响动静，也大致能判断出来。此时堡上的厮杀之声已由隆转弱，而贰台戍依旧没有派一兵一卒出来援护，邓传嗣骑马的身影才刚刚接近贰台戍下。

        对岸杀声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狂欢的声音，中堰堡角台上那面左一将刘再荣的将旗被斩断，竖起了回鹘人的青色战旗，随风张扬，仿佛向金山军炫耀着战绩。张文彻、张西豹二人的面色逐渐严峻，张西豹向身后人问道：“中堰堡守了多长时间？”一名随军参谋答道：“约有半个时辰。”

        张文彻深吸一口气，令自己沉下心思，与西豹说道：“阴仁贵所言不差，回鹘人对一般的军堡已经有了对策，这三回进攻，都不是乱来的，越来越有章法。这么看来，散布外围远些的人少军堡，一旦与援军被分割，自身难保。”

        张西豹也不得不承认，说道：“回鹘人敢顶着硬弩强攻，确实比往日更敢死战了。相国，如果狄银主力不在河东，要不我带马军过去桥东冲杀一回，灭灭他们这股骄扬之气。”

        “与事无补，动摇不了对面之敌的根本，这拨先锋后头，至少还有近两千骑，你就算打他个措手不及，也不过造些杀伤，但稍有不慎被困住，就是得不偿失了，且等等再看。中堰堡失守，亦有失措之处，我看宋渠堡的这员守将倒是不错，若能得到些支援，应当还能坚持久一些。”张文彻说得是，之前回鹘军的两轮进攻中，中堰堡没有宋渠堡应对稳当，戍卒伤亡多些，所以最后一轮进攻，回鹘军才将主攻选在了中堰一侧。

        再看贰台戍，邓传嗣已经下马进去戍堡，中堰堡已陷，那么救援的军令自然就无法执行，而是以监军之意为主。事已至此，张文彻也不想再催曹保定，邓传嗣去了，想必他曹某人心中自有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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