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五回 羌女轻烽燧 胡儿制骆驼 (2 / 2)
        故而玉门军只有两种结局，或者守城，全军覆没，以死报国；或者被弃，苟延残喘，枯待止战。对于张明德这员老将而言，这二者都是个黯然的下场，不是人生末路，便是军旅尽头。如今回鹘大军已兵临城下，是战是走，马上便见分晓。

        这一日的天气，与前两日托勒水初战之时相仿，都是秋老虎时分，此刻大约到了巳时正中，正是晨温上醒之际，将士们的额头、手心、背上或多或少有些冒汗，许是闷热，许是紧张。大多数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回鹘军的动向。

        只见回鹘联军的前锋，分出一部约数百骑兵，离城五里开外，远远的在鸦儿河东岸停驻下来，显然是监视军城动静，余部径直从浅水处趟过了鸦儿河，大队人马鱼贯穿过峡谷道，向着西方过去了。

        “军使！”张明德身侧，一名将领说道：“看来敌军是要直奔瓜沙啊。”语气中竟然流露出绝境逢生的兴奋之意。张明德也不点破，只淡淡说道：“你等各自坚守本位，不得松懈，且看到狄银的中军再说。”城头众人齐声唱喏。

        巳时至未时，只用了小半日的功夫，回鹘大军过了个干干净净，代表可汗身份的白牦大旌一刻不停，在众军的簇拥下自东而西，也是径直跨入了绿洲尽头的沙砾荒漠。待全军过尽，监视的骑军随后也撤了，回鹘人完全无视了这座曾经的军城要塞，只遗下沿道的无数驼马粪便，似乎在用阵阵恶臭，鄙视着城内的金山军。

        登上最高处的角楼，望着敌军远去的沙尘，回首看看满城军民，张明德暗自松了口气，摘下汗透的头盔，甩了甩头，但有几丝白发垂下额头，独自在心中叹息道：“非战之罪，非战之罪。”自知侥幸，遂对随身亲兵说道：“下城去吧，待我书写一封军报，你抄乱山子、黑崖一带的小路，速速赶去沙州城，将敌军异况，呈报于天子与朝中诸相。”叫过另一员玉门军副使，交代其小心值守，然后便下城去了。

        …………

        不说玉门军这里侥幸脱战，喘了一口长气，只说回鹘联军赶路不缀，跨过百里荒漠，推进到瓜州屯垦绿洲，又连续渡过了独利河的数条支流，只用了两日，便从玉门军城进抵瓜州大泽的边缘。这里有一座不大的金山军堡，名曰合河戍，乃是征讨途中的第一座戍堡，也是狄银唯一下定决心要攻下来的戍堡。

        若要追问原由，那就得说是合河戍现任的这位戍主王读悬，只因他去岁阵斩了乌母主可汗的外甥翟端端，所以今次斩杀王读悬祭命、攻打合河戍练兵，一举两得之法，是出兵军议既定的一环。

        几经抽调，合河戍兵不满百，不堪一战。早前见到四道烽火之时，王读悬便知不敌，拒纳周边百姓入堡，将百姓都赶去了更为坚防的新城镇城，同时向新城镇遏使冯钵略请令，欲将合河戍的军士都退入新城镇。按军制军规，若敌势过大，烽燧的烽子，可在引燃烽火后自行逃离保命，勿需受责；但戍堡的戍卒必须有上司军令才能弃堡，若是擅离，将以逃兵论斩。

        王读悬未料得的是，冯钵略因出身藩人，行事偏于谨慎。偏偏在大战之前，张承奉又新委了张良真为瓜州刺史，临时调来瓜州总览大局。冯钵略吃不准张良真的脾性，怕受猜忌，不敢做主，又遣人去问瓜州刺史张良真的指令，如此折腾往返，时间就被耽搁了。

        如此一来，张良真许可王读悬撤离的军令尚未传到，合河戍已然被回鹘前锋貊歌息达给团团围住，只等狄银大军前来便发起攻打。新城镇虽然离合河戍不过十余里路，收纳了百姓近三千多人，可镇兵加上男丁也不过千余人，对合河戍被困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回鹘大军陆续赶到，很快便彻底隔断了两城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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