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老先生的“医海春秋”(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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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老先生的“医海春秋”(二)
        一九五五年四月,我被派往锦州省中医进修学校任教。在担任古典医籍和临木课的讲授过程中,我钻研了阴阳五行学说,写了《论阴阳学说的哲学思想》一文,以天平的形象比喻,并阐述了阴阳的斗争,互根,消长和平衡。并用《内经》所说的“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的理论。在一九七二年三月十日诊一农民,张姓,男,四十九岁。主诉:五天前,突发咽紧喉痒,胸闷腕痛,恶心呕吐,赴我院急诊。心电图测知为后壁心肌梗塞。血压为零,经西医抢救,证见好转,血压尚低(70/50毫米汞住左右),胸痛彻背,恶寒蜷卧,四肢厥冷,神疲无力,面色苍白,唇甲皆青,尿频,大便溏,舌淡苔白,脉迟微弱不起。此为胸阳不振,寒邪大盛,气失宣达,心脉闭阻,治以回阳救逆,用益气复脉,熟附子、干姜、肉桂、白术,红人参、茯苓、陈皮,半夏、五味子、炙甘草,生姜为引,水煎,二剂。

        三月十四日复诊,胸病顿轻,恶寒大减,血压渐升(90/60毫米汞柱),脉来较前有神,此时必于“阴中求阳”,改拟益气养阴,通阳复米,用生脉散加熟附子、干姜、炙甘草,水煎,六剂。

        三月二十三日三诊,胸痛续减,手足转温,唇甲红润,二便改普,血压逐增(104/70毫米汞柱),舌淡红,苔薄,脉缓。重按略嫌无力,再予平补气血、通阳复脉(党参、麦冬、生地、丹参、桂枝。生姜、大枣、炙甘草),十剂。

        八月七日四诊:基本康复,气力觉充,血压回升(160/90毫米汞柱),时有轻微胸痛,再以上方加瓜蒌、薤白,续进十剂,症状消失。

        按本例乃“厥心痛”,为阳气衰微,阴邪痹阻所致。当务之法,通阳复脉,遵循“无阴则阳无以生,无阳则阴无以化”之义,初用回阳救急汤,使“阴清阳长”;二诊以四逆汤合生脉散。防其“阳极反阴”;三诊投炙甘草汤更令“阴平阳秘”,运筹两全,不致偏伤。此即张景岳所谓“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是也。我对五行学说的实在意义进行了研究,认识到生、克、乘、侮是人体生命过程中的运动形式,无论已病或未病,皆不例外。这一学习心得,对我理解脏腑的生理、病理以及研究临床的诊断、治疗,帮助极大。

        读书贵在存疑。我学完《医学三字经》已历时四十年了,但其中“胀满蛊胀篇”所谓“单腹胀,实难除。山风卦,指南车。易中旨,费居请”一段,一直未能了了。陈氏云云,后世相因,皆以抑木培土出其方药,结果不治者多,回春者鲜,这激发了我的求知之心。于是,深究了《周易》,联系了中医理论。明确了歌诀含义。简赅说来,“风”属木属肝,“山”属土属牌,二者合成蛊卦,其刚上,高亢而不下接,其柔下,退缩而不上交。两不相通,胀病遂成。然此证非但有“木乘土”之由,而且存“土侮木“之因,况暂病则实,久病则虚,硫泄失司,运化无权又属势在必然。缘肝为系血之脏,初为气滞,渐为血瘀,且脾乃仓禀之官,先必湿停,后必纳呆。拟以四消汤,理脾与疏肝同施,补益和消导并用,行气与活血相协,芳化和淡渗共济,常常疗效满意。由此体会,先精后博,博而后精,温故知新,不断修学,是从无知到有知。从知之甚少,到知之较多的惟一道路。

        自从走进辽宁的中医最高学府——辽宁中医学院,在学习条件上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一切。在这里的第一个收获是脉学,我结合教学,了《内经》、《伤寒论》和《金匮要略》的脉学部分,学习了《脉经》、《三指禅》和《濒湖脉学》的全部章节,结合长辈的传授及个人的体会,写成了读书心得——《指下权衡》。将二十八种脉象按浮、沉、迟、数、虚、实,归纳深浅、大小、粗细、长短、消楚与模糊,加以鉴别,指出它们所主病症的程度差异。以关前关后、左手右手相互比较,提示上下虚实、气血盈亏、阴阳盛衰的不同情况。肯定了心肾不交、脾胃阳虚、肝气乘脾、脾肾阴虚等十七种并病的复合脉象,阐释了可能出现的细微变化。并在脉象上主张形容言简意赅,反对比喻繁杂。说明了取法与指下感觉。

        其次,我又对舌诊进行了研究。我在了解基本知识和变化规律的基础上,重阅先人记载,综合临证拾遗,从简到繁,由粗而精,将舌质分为六纲,并与深、浅、老、嫩相参,分析病机,推测趋向,把舌菩分为四十九目,且同厚、薄、润、燥合论,指明病因,谈及胃气。将舌态分为十类,尚和质、苔、脉、症共议,分析病所,细述利害。意在以纲带目,以证言类,使一般之中不漏特殊,灵活之时不失规矩。

        我还对“宣可去壑,通可行滞,补可扶弱,泄可去闭,轻可去实,重可镇怯,滑可去著,涩可固脱,燥可胜湿,湿可润燥”的十剂之说,有选择地收集了牛榔散、二妙散、左金丸、交泰丸、丹参饮、生脉饮、芍药甘草汤、三子养亲汤等二百多个药少力专的小验方,既可调理阴阳、寒热、表里,虚实、气血之变,又能解除肿胀、痛麻、吐泻、秘淋、喘咳之苦,便于调节方剂中补泻并进的比重和标本兼施的缓急,不至于忙中智昏,手足无措。可是,强调选用小方,必须在精通常用代表方剂的基础之上进行。也只有如此,才能信手拈来,运用自如。

        在临床中我体会到,应态度严谨,稳中求效。如此,我为自己立下了“六宜准则”,即:实宜量重,虚宜剂平;缓宜味多,急宜方精;轻宜缓图,危宜速功。此外,还拟定了“十防纲要”,即:脉浮防火郁,脉大防暴厥;面青防风动,面赤防阳越;热证防戕阳,寒证防耗液;久病防卫虚,表病防内邪;渴甚防脾呆,湿肿防津竭。这些看似简单,实为重要,若稍有失慎,轻者贻误病机,重者杀人致命,诚不如防患于未然之时。

        记得一九七一年五月十七日,治一女性患者,三十二岁,感受风温半月有余,初起恶寒发热,鼻塞流涕,咳嗽气急,右胸疼痛,铁锈色痰。经西医检查听诊:两肺散在干鸣音;X线胸透:右肺下有密度一致之浓影;化验:白细胞19,300,分叶80%,杆状3%,,淋巴17%;诊断为右下叶大叶性肺炎。曾用青霉素、氯霉素,金霉素、红霉素、雷米封等,并服中药加味桑菊饮,高热不退(39摄氏度),午后尤甚,面色晦暗,精神萎靡,虚汗乏力,胸痛气短,舌红苔黄,脉细数。素体阴亏,感受温邪,留连日久。耗津动液,颇有入营之虞。治以清气透营,滋阴退热。方用银柴胡、胡连、麦冬、白薇、生鳖甲、地骨皮、丹皮、知母、贝母、生桑皮,三剂,水煎服。

        五月二十二日复诊:热减(37°C),症状亦轻,,复投三剂,诸症消失,脉静身凉。

        按:桑菊饮乃辛凉轻剂,主治风温初起,邪袭肺卫之证,但若热邪不解。留连日久。入于阴分者屡见不鲜,吴鞠通曾立有青蒿憋甲汤,并指出。“邪气深伏血分,混处血络之中,不能纯用养阴,又非壮火,更不得任用苦燥。”要言不繁,阐明治则,案中所用清骨散,即仿其意。

        一九七二年七、八月间,我在病房用王肯堂《证治准绳》十味温胆汤加强心药,抢救十一次心波骤停的张姓男患者,中西医结合效果良好。当时中医认为“寒涎沃胆、胆寒肝热,心虚烦闷,心悸不眠之证”。后来在病房实习的青年大夫,看我用十味温胆汤,心有怀疑,迳自改用生脉散加减,用完两剂后,心波骤停又反复发作,于是患者主动要求服用十味温胆汤多剂而愈,后调理月余出院。

        一九七五年五月九目应邀会诊一许姓,女,八十一岁,华侨〔居菲律宾),在归国参观途中,至香港偶感风寒,头痛,咳嗽,身冷,乏力,抵沈后洗澡一次,病情加重。某医院诊为支气管肺炎《由葡萄球菌所引起),用红霉素,氨基苄,青霉素配合中医冶疗。认为邪入阳明,投以生石膏,知母、竹叶等,病势不减。

        会诊时见其人体质较弱,恶寒发热〔38“C),咳喘,略稠粘痰,胸闷气短,胃饱胀。呕逆不欲饮食,大便溏,面色苍白晦暗,精神萎靡不振。左脉弦细略数,右脉弦数,舌质粗糙,苔白腻。按伤寒六经辨证,此太阳表邪未解,传入少阳。发热恶寒,胸闷呕逆不欲饮食,脉弦,皆少阳证也。古云:“有一分恶寒,便有一分表证。”且“伤寒中风,发热无汗,其表不解,不可与白虎汤。”邪在半表半里之间,惟和解经枢,疏表达里,若用大剂寒凉之品,冰伏其邪,易成坏证,宜慎之又慎。治少阳证则小柴胡汤为宜,故取小柴胡汤加味:柴胡、黄芩、半夏、甘草、生姜、桔梗、枳壳、白干参、瓜蒌、杏仁、桑叶、桑皮、紫菀、双花,水煎服,日服三次。

        五月十二日复诊:服药后精神转佳。面有笑容,胸闷气短减轻,咳喘亦减,舌质暗红,苔黄白,胃脘稍有不适,二便如常。风寒之邪已从表解,痰热交滞,气机不畅,仍以和解为主,去桑叶之轻宣,加槟榔以舒通气滞。另用羚羊角1克,煎水,随时饮之,以清热化痰。

        五月十八日,上方续服,诸症悉失。已下床活动。按:《伤寒论》指出:“伤寒五、六日,中风往来.寒热,胸胁苦满,默默不欲食,心烦喜呕,或咳痰,小柴胡汤主之。”本例为年逾八旬之老人,身体素虚,久居热带,不胜风寒,表邪不解,而见苦满、喜呕、不欲食等少阳病主要症候,用小柴胡汤,最为对症。若见其发热、咳喘,便误以为阳明里热,而用白虎,则甚不适宜。“有一分恶寒,便有一分表证”,表邪不解不可用清法,此为经验之谈。

        通过这几个病例完全可以证实:温病的卫气营血辩证,伤寒的六经辨证,内经的阴阳八纲辨证,杂病的脏腑辨证,如掌握恰当,运用灵活,真能效如桴鼓,药到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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