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第五章.暮雪（6）
        言语间，纪易已从马上翻下，小跑几步上前扶起老妇：“戴大妈休要如此。戴兴现在军中任职，为柴胜将军属下左膀右臂之人。军令如山，独子无法回家侍奉二老，戴兴当初是易举名从军，如若二老不弃，易从此便是二老亲子。”

        “易公子贵为城主之子仍能越出俗节，与我这等小民下顾相扶，时时记得这些小事。”杨姓大叔跪下呼起，“难得，难得啊！多谢公子，多谢琪灵小姐！报公子厚恩，为公子效死，我等小民万死不辞！”

        周围一圈跟着响起应合之声，纪易之名在人群中此起彼伏。纪易坦然看向周围，数百目光还未射到纪易身上便被一身正气压下，喧闹声渐止，几百人的眼睛如中了魔一般被眼前少年牢牢吸住。“各位今日实是捧杀纪易了。”纪易目光轮流对上众人视线，清音出口，“我纪易与各位本是一城之子民，效死二字之重，易万不敢当。今时今日，锦都之重不在我纪易一人得失，而在凌西数万百姓，凌西纪家全族之得失。当今天下，大陆几大势力无不对我东部三州虎视眈眈，得之而后快。北州的纪成，雪月宫的武者联盟，南国的女帝，甚至林霄的南郡大军随时可能出现在锦都门外，皆因其州所特有的空间兵器。值此乱世，我与诸位一样，不是王公，不是将相，只是城主纪信座下的一名子民。纪易现在心中所想，只有同与诸位一同戍卫锦都，还凌西子民一个太平。若谁还在此时给自己存着狼子野心，仍想着为自己图谋，那实在是天地不容，人人得而诛之，易唯此一愿，请诸位监察。”纪易讲完周围已是一片安静，一番话说的字字珠矶，正气直从少年身上溢出向众人扑去。

        纪易在心中默数了几个数，飞身上马向人圈外冲去，把一圈即将雀跃叫好的百姓甩在身后绝尘而去。“琪灵，赶紧些！我们不能再绊在这里了。”纪易死命抽下马鞭，整个人离弦的箭般向前射去，“今天纪长也会到拍卖会去，咱们再听这条街上每个人寒暄一遍就怎么也赶不到了。”

        琪灵用力挥鞭跟上，两人身影迅速穿过大街，向着城中一角偏僻之处奔去。“少主，是您自己下令先来庙会上把东西分给百姓们的。”

        “正因如此，我们更要加紧。纪易快马加鞭，琪灵在身后紧紧跟上，两人直向大道尽头一阴暗转角逼去，“城中什么事都传的格外快，我若是进城一趟就必须要去看看街上的人，不然我们就真的没有牌对付纪长了。”

        马蹄一转，两人直冲进前面阴暗转角，一条破败小巷出现在眼前，道两边的砖墙似是失修多年，清灰的砖墙每隔几步塌在地上，砖头石柱横七竖八散在道中，灰蒙的烟尘充斥在空气之中。

        “驭！”纪易长啸一声拉住马头，“就是这里了，下马，这里禁止骑马进入。记住，在巷中一定保持安静。”纪易小心翼翼翻下马，牵马向巷内走去。琪灵翻身下马，一声不吭跟上前去，两人并排牵马走进白雾般的烟尘之中，谁也没有注意一道身影在身后闪过，紧跟着两人走进窄巷。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今天白浩这事你听得奇不奇怪？”纪易走在巷中轻跳躲过地上砖头，眼睛往四处张望起来。

        “下官还以为要在巷中保持安静。”琪灵声音淡如白水。

        “当我没说过吧，你且告诉我，今天白浩这事奇不奇怪？”纪易踢起地上石子。

        “很奇怪。”

        “偶，白浩办事利不利落？”

        琪灵不再说话，沉默的牵着马头向前走去，眼前迷雾愈加浓重起来。

        纪易侧头看向琪灵，见琪灵脸，嘴一咧笑了起来：“你还是反对我用白浩做纪信内部的眼线。”

        “下官不敢妄议少主决断。”

        “可笑。”纪易踢起脚尖一块石子，“从小四个人里就数你的性格最别扭，看着不吱声脾气比谁都大，你既然表露出来就说明已**了。不过我也知道白浩未必不存着把我和纪长两边都踩实的心思，你的担心固然不无道理。”

        琪灵看向纪易：“下官只是少主手中一柄利剑，少主所指即为下官所向，生死相随，绝无二话。”

        两人走至巷子中间，四周迷雾越发大了起来，整条巷子被纯白色烟尘罩死。“琪灵，你听过二桃杀三士吗？”纪易抚了抚下巴说道，“白浩确是不可相信，但他最要紧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就是自己。他虽不参与夺位之争，但他生怕成为我和纪长争斗最后的替罪羊。他越是聪明，这种恐惧就越会盖过他脑中其他一切想法。是故他即使对我们没有太大帮助也绝不会反过来对付我们，至少绝不会对我撒谎。他聪明，同时他利己，这就是他永远跳不出的天然的屏障。即使他不得不给纪长出些主意，那也是我同意说的，只要我活着一天他都绝不会对我们有所行动。纪长手里的牌是我母亲和军中老将的支持，但言臣中还没有一个人犯傻对我不利，所以白浩今天才会把我要的话给我。当今的时局不论是为我还是为整个锦都安稳都必须顾全大局，乱不在外，恐在内，你能明白吗？”

        “可是……”

        “白浩是个贤才。”纪易不等琪灵说完打断，“而世上任何争斗都是对人才的竞争。他又是父亲重用的人，所以至少目前我们要交好他，把饼给他画好。那些话在你看来许是不值一提，但对他这种人来说当把柄已经足够了。”

        琪灵听了纪易的话沉默起来，停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纪易眼光盯住琪灵脸上每一丝动作，两人一齐陷进沉默中。纪易见琪灵仍显迟疑，正欲再说些什么，忽听身后一道风声吹过，一柄黑刀不知何时从身后闪着寒光向脸侧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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