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卷 清明时节 (3 / 3)
        望着这纯白如纸般的少年，容向善嘴角抽了抽，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咬着嘴唇，沉思片刻后开口道：“吾辈江湖客，杀人再正常不过了，小兄弟不必介怀。若是将来有人对你不利，先下手为强定是没错的。有些人不管好坏，有些事不论对错，对你有恶意的就是坏人，对你不好的就是坏事。”容向善将他那不多的道理说与少年听，不论他是否能听进去，自己会心安些。这涉世未深的少年既然能被自己两句话骗来杀林平，被别人几句话骗去送死又有什么奇怪？

        “嗯。”少年点了点头，弯下腰去，双手掘地。“下一次，我不会放过她的……”少年喃喃道，不知是在和死去杀手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着。

        他和秦礼不过只有几面之缘，为何会有替他报仇的想法？容向善不能理解。

        “武儿，人之初，性本善……”“人性本恶，你只管练刀便是，问这么多干什么！”爹娘当年的话再次在他脑海浮现。

        “是这样吗？”他看着眼前正用手挖着坑的少年，回想着他一路来的所作所为。毫无顾忌的伤人，又毫不犹豫的助人。对伤到的人有亏欠之意，对要伤他的人无怜悯之心……人之初究竟为何？容向善终于明白了，那个只属于他自己的答案。

        他缓步走向正在挖着坑的少年。

        他把手放在少年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他的黑色短发。他不由得产生了一个自己这么多年来都没想过的事情——若是娘亲没有回中原容家，自己在弱冠之年娶妻生子，自己的孩子也该像眼前少年这么大了吧？一家三代其乐融融，就算日子苦一些，就算自己没有任何武功，没有宗师名头，也好过现在吧？

        “怎么了？”少年头也不抬，也不怕这臭名昭著的恶人对他不利，继续挖着坑。他更没看见那恶人眼角起雾。

        “我来帮你。”容向善蹲了下来，和少年一同挖起土来。

        “小兄弟，我想求你件事。”

        “嗯？”

        “要是哪天我死了，正巧被你见着了，能把我找个地葬了吗？就像咱们安葬秦老弟一样，这地依山傍水，倒也不错。我就没那么多要求了，随处找个地葬了，也不用替老哥守灵烧纸，要是记起来了，就洒杯酒，当是祭奠老哥了。”他嘴角微掠，笑的凄凉。

        少年停下了手中动作，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挖着。容向善只是自嘲般地笑了笑，不再说下去。

        嗯。

        清明时节，欲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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