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雨来客 (1 / 2)
        岸边飞雨疾，城外行霞少。

        前日突发的虎鲨群攻击事件后，船行格外迫切。众人不知晓水下的全力一战，只觉得神佛满天的庇护，彷佛得到了它们的警喻，疯狂的驱使着脚下的“千里马”。值得庆幸，后来的旅途再无危险。直到今日，匆匆抵达了岸边港口，所有人心中暗自呼了一口气。不过此时此地，却不是一个显摆的好天气——商人骂骂咧咧地下了船，旁边的下人们抬着行李，各家寻着陆上的客馆去；少爷小姐们自有马车等候，岸上的小厮早就俯首听命，于是花花绿绿又被雨水冲散了不少。

        阿郎顺着人群悄悄离去。眼前是座从未见过的城市，无比广阔，无比富庶，这是第一感觉。虽然在斜风细雨绵绵中少了几分喧哗，却依然可以想象其繁华。“蓑衣斗笠别珠泥，满是金堂员外郎。”那是和岛上不同的风景，尚在门外，已临其境。

        那头虎鲨终究是放生了去，大海与陆地是两方不同的世界，阿郎无法让其如同自己一样如履平地。他在水上休息了一夜，回过神来，只觉每次的力量释放，就像每一遍对土地的耕耘。无限春风起，无边绿草茵。灵气枯竭又再生，秋冬度过又逢春夏，这才是天地间公认的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第二天再次悄悄回船后也无事发生，没有惊动任何人。二狗子手中又出现了新的黄面馒头，被五个手指头握得凹陷，睡梦中流着口水，嘴角还带着莫名的笑容。管事对于阿郎的不见也不来过问，慌慌张张地跨入库房，又笑容满面地踩响楼梯而去。这自然是二狗子醒来后的描述，他感激阿郎在当时的出手，埋怨这次事件让他在走廊上磕磕碰碰，最后弄了个鼻青脸肿。

        阿郎倒是不在意之间发生的一切，既然能得安稳，无所谓功劳被“神佛”占了去，对二狗子笑笑地问起陆上的事情。两者经过这次，言语渐渐多了起来，沉闷狭窄之地也多了几分轻松。阿郎却有不能说的苦衷，小岛毕竟书籍有限，他自己又不曾亲身体会，其实对神州缺乏真实的了解。道听途说，终究是纸上浅；投石问路，方算是眼前真。

        原来二狗子是岸上一处镇上的小人家的长子，本在这船上谋了个差事，不过后来被人嫌弃，才被打发到这里来。原以为能得到阔绰大爷们的赏识，这次出海可赚得几两银钱。事与愿违，自家这幅身板不讨人喜欢，老板呼来唤去，白白出了力气。气头上顶撞了一句，又差点遭到一顿拳脚，亏得是同乡一位老伯的周旋，才烟消云散，雨过天晴。

        阿郎才知道这也是一个可怜人物，几句劝慰以后又有几分疑惑，“听说神州广大，为何要寻这样的苦事呢？”

        “呵，人人都说神州好。大哥你从岛上来，想必也是听得多了。可如今不是太平时候，上面的大人们争来争去，很不平静的咧。这百年来，不知道究竟有出了多少英雄，偏偏连累了我们这等小小人，被逼得去打仗，死了无数的冤魂。还不如海上的平静呢！”

        “十里八村，户户空房。官兵一幅令牌，就是不可忤逆的圣旨；强盗一张虎皮，就是任由杀戮的威势。我们这靠海养活的人，不怕水，不怕风，只惧那吃人的恶鬼呢。”

        “大哥行走江湖切记小心。若是不太顺利，大可在我们镇上落户为安，再者也能随时回去岛上，但等到了天下太平也不迟呀。”

        因一时的顺手施为，让二狗子对阿郎亲切而真诚。临别前的唠叨，在他言语中的乱世里平添了几分人情味。阿郎是前行不缀的人，二狗子是一介村夫，彼此的交集来自于船上，随着终点而各自奔向不同。淡薄人世里，浓情在底层。生来不由我，总向云端行。

        对身下所在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后，阿郎慢悠悠地寻着住馆。风雨不沾衣，肉眼过凡胎，瞧个尽，把山河万里，过城门，潜龙隐飞鳞。这方土地的衣食住行大不同，价钱也使得阿郎心中有些惊愕。进了几家店铺，有卖服饰的，有卖珠宝的，有卖鱼肉的，有租车的车马行，有当物的典当行，有打铁的伙计气喘喘，有撵人的奴仆声恻恻。岛上没有的在这儿不算稀奇，海上特产的于此处只作寻常。这是阿郎第一次体会到“繁华”二字的意义，心中却更有疑惑，哪里有二狗子说的那么不堪，明明是蒸蒸日上的繁荣景象。不由得暗自哂一句“乡人惧富”，十分的戒备小心收了八成，乐呵呵地在大街小巷里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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