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之章（二）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能用常理去理解的事情。比方说，没有人知道远古生物为何消失，没人知道最早的“神”是从何处而来，没有人知道人类从何时开始聚集在一起，构建出部落、王国的概念……因此，人类为什么会为了抓不住的权利掀起风浪，肆无忌惮地夺去无辜的同类的“未来”，也不是什么值得深思的题目。它和历史里的众多概念混淆在一起，构成了混沌的轮盘。

        在夜幕中飞驰的马车上，坐着的是娇小的女孩，她的裙摆上还挂着未被完全扯下的繁复布料，显得有些狼狈。

        “……真的还有办法吗？”十二岁的菲欧尼娅稚嫩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如果是你的愿望，我将倾尽我的智慧为你实现。”塔纳图斯沉默了两秒说道，语气中少有地带上了自责和焦躁，“是我大意了，没有注意其他人的命运曲线……现在只能通过你的力量暂时维系她的灵魂，让它不会回归到黄金树里。”

        小女孩垂眼看了看手边。她的膝头卧着的是一位棕红发色的少女，鲜血浸透了她那身满是裂口的佣人服装，也层层浸湿了菲欧尼娅的黑色礼服裙。粘稠红色的液体顺着被扯掉了繁复装饰的裙摆蔓延向地面，在暖黄色的毛料地毯上生长出刺目的红，犹如生命被注入其中，它开出了不详的花朵。

        贝拉肯已经失去了生机，连心跳和呼吸都已经停止，却仍保持着生前的微笑，和泪痕一起凝固在她的脸上。

        塔纳图斯缓缓闭上了眼睛，“黄金树掌握轮回和事理，死而复生这样的事情是无法办到的，如果要留住她，只能使用黄金树所承认的力量。”

        “所以运用我的力量，‘黑死病小姐’，能让贝拉肯的灵魂得以停留在已经死去的身体里。”菲欧尼娅的眼神深邃了起来，透过她的瞳孔，一个被黑色礼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显现了出来，她的面孔笼罩在黑纱中，她的手臂、脖子上点缀着黑色的鳞片状纹路。她是菲欧尼娅换取的“启示”，黑死病小姐，交换的代价是扭曲的人生。

        “仅凭你的力量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要让她重新活动起来的话，只能找其他黄金树的‘伏笔’。”

        伏笔……菲欧尼娅在脑中记下了这个词，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它的意义，就看见塔纳图斯渐渐皱着眉头。通过人类的大脑运转黄金树的智慧对他的身体有不小的负荷，他不得不消除掉自己对疼痛的感知来应对大量涌入的信息。

        “读取我降临之前的记录，阿塔侬的那一位应该是有这样的力量。”

        “除了我还有别的‘神的使者’？”

        “不，神的使者只有你一个。那个伏笔……应该说是一个实验品，但是却是货真价实的、这个世界已知的唯一的‘神造物’。我的使者，我会指引马车前往她所在的地方，现在，就让我稍微休息一下吧……”

        菲欧尼娅困惑地皱起眉，刚要发问，塔纳图斯却直直地倒了下去，“扑通”一声栽在了马车的座位上。

        伴随着这沉闷的响声，菲欧尼娅心猛地揪了起来，“塔纳图斯！”她惊呼出声，随着均匀的呼吸声在马车内响起，她发现对方只是沉沉睡了过去。“辛苦了，塔纳图斯。”

        ——没关系，菲欧尼娅，你是我的使者，我不是说了吗？如果这是你的愿望，倾尽我的智慧也会替你实现，毕竟……你是我■■■■■…………

        力竭之后的启示实在太微弱，后面的话语模糊不清地散去，但是果真像塔纳图斯说的那样，马车沿着指引的道路行进，穿过大大小小的村庄和城镇，森林和农田，从黑夜行到白昼，从西法尔的王都一路向西，其间那些马匹稍作整歇就再次上路，于是在第三天，菲欧尼娅突然有所感应，“前面就是阿塔侬。”她睁开眼，笃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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