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上车
        天空中乌云密布，时不时会有闪电在云层里跳动，云层越来越低，眼看就要下雨了，11区的垃圾场却还是人头攒动。

        各个区域的垃圾车陆陆续续地从远处驶来，人群开始从相对静止转为沸腾，嘈杂的声音甚至盖过了电闪雷鸣。人们往前推搡着，在人群最前面的人们开始跑了起来，接着越跑越快。

        起先队伍因为前面的人突然加速而露出了一小段空隙，但眨眼的功夫，后面的人马上加速跟了上去，脱离成两段的队伍又快速地衔接在了一起，刚刚还是缓慢前进的人群开始飞快地向前挺进。

        队伍中不断有人摔倒，因为速度太快，后面的人来不及停下来，身体只能一个劲地由着惯性先前冲锋。那些反应较快的人，有的一跃而起跨过了倒在地上的人堆，有的及时变向躲过了阻碍。而那些身体弱反应慢的，只能任由不受控制的身体直直地扎进摔倒的人堆里，成为人堆的一部分。

        浮生夹在奔跑人群里，一边集中注意力观察前方确保不被绊倒，一边尽量往人群的边缘移动，这样不仅可以避免绊倒，还能看清前方垃圾车的情况，他要尽快找到第八区的垃圾车。

        十多辆来自各个区的巨型垃圾车朝着人群迎面驶来，车轮卷起的尘土漫天飞扬，遮住了后面的车辆。车子在靠近人群时停了下来，即便如此，队伍最前面的那些人还是由于跑得太快来不及停下来，撞在了车子的钢结构保险杠上。一连撞了十几个人后，人海才开始往车的两侧涌动，后面的车子都停了下来，人群们转眼就把车队包围了起来。从高处看下去，这些车子就像是掉进了涌动的泥潭里，正在慢慢被泥潭吞噬。

        领头的车开始启动液压杆往外倾斜垃圾，后面的车也纷纷效仿，数百吨的生活垃圾倾斜而出，直接倒在了那些站在车子后面的人的头上，他们有的直接被垃圾掩埋，有的高举双手去接那些从天而降的食物。垃圾倒出后形成一个个小山坡，后面的人开始踩着别人往上攀爬，试图去争夺那些位置靠上坡的垃圾，如果你不是在11区生活，那这样的场面一定会让你起一身鸡皮疙瘩，甚至吐上个半天。但如果你不幸在11区生活过，那么你就一定会理解，为什么此时此刻这些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8岁的小浮生跟着人群朝着后车的方向移动，他还没看到第八区的车。他拼命地伸长脖子，远眺着每一辆车头上的数字，终于在车队的最后一排的最左侧，发现了一辆车头印着数字“8”的垃圾车。

        他飞快地向那辆车跑去，因为他要赶在车子关闭厢门前进入车厢。经过几分钟的跋涉，他终于从人群中挤到了“8”号车后面的车厢处，这里的垃圾山正在慢慢塌缩变矮，要不了五分钟，蝗虫一般的人群就会将这座小山夷为平地。

        戚浮生要在此之前爬上垃圾山的顶端，只有这样才能够到“8”号车的车厢。时间不等人，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爬，他很想顺便抓一点吃的塞进嘴里，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大部分的人已经开始从垃圾场撤离往回走，只有每辆车的后面还围着一些人。最前面的车子开始鸣笛，这是撤离的信号，最后排的车子，当然也包括这辆“8”号车，率先启动引擎开始调头。

        他现在一刻都不能耽搁，他手脚并用大声喊叫着，似乎吼叫能给他带来力量一样，车子开始动了，还差一点戚浮生就要爬到顶点了，还差一点！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他疯狂地吼叫着，纵身一跃，双手向前尽力伸展……

        人群散去。

        车辆们都踏上了返回各自区域的路，其中一辆车的车厢里，有一个小小的黑点，远远看去还以为是没有倒干净的垃圾。只有仔细看才能看出来，那是一个蜷缩着身体的小男孩。

        他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前途未卜的戚浮生正随着这辆垃圾车缓缓驶向第八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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