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君不闻天下家族
        胡然将剑刃竖了起来，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刚刚斩过戎族人头颅的宝剑上全是血渍，少年不由得撇撇嘴后将剑上的血污在一旁缴获的马匹身上擦了擦，随后收了剑拽了拽马绳，已然是到了贾诩的马车前边。

        从朔方一路走来这是第一次在草原以外碰上敌人。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这些戎族人以后，狼营骑士听从了贾诩的话将所有戎族人的人头用石灰腌了后装进了一个粗布口袋里去。凭着这一枚头颅，自己这一堆人进了北地郡甚至是武威郡后在官面上都会轻松不少。

        处理完戎族人的尸体后，狼灾以及鲜卑战士们将戎族人的二三百匹马编入了商队，也当做上好的货物夹带了起来。随后狼灾就将目光移到了被戎族人俘虏的汉人女眷身上。这些女眷大概有三四十人，其中大部分都昏迷不醒，就算有少部分刚刚醒转过来的也只是全身止不住的发抖，看上去是刚刚遭受了重大打击似的，精神都不太清楚了。狼灾摇摇头，向着狼营首领示意安抚一下这些受到伤害的老百姓，顺手将自己手中的干粮几乎全部给了首领让他分给这些命运悲惨的人儿。

        随后狼灾自是去贾诩的马车旁嘘寒问暖一番自是不必多说……

        经历了这一番事情狼灾决定暂时先不再赶路了，只是想着等刚刚受到了惊吓的女眷们全部冷静下来后，问清楚她们的来历以及去向然后再继续赶路。想要走的自然是不必强留，不想走的等回了武威郡再让贾诩将他们安排妥当便是，就狼灾所知贾氏在武威郡的实力做这点小事还是很方便的。

        太阳慢慢亲吻这这片荒芜的大地，似乎是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蔚蓝的天空，黑幕将穹隆笼罩，清冷的月光挥洒在了商队上，帐篷一个一个搭起来了，篝火也被点的红红的，在这个荒唐的世界上，此时的这里是祥和的……

        女眷一个一个醒转过来了，狼灾在这之前也有足够的时间打量这些悲惨的女人，她们年纪大的有三四十岁，最小的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大，除了一样的蓬头垢面之外，他们的衣服穿着，身材样貌都是不同的，这说明这些人来自不同的阶级，有农民，有地主，说不定还有官宦家的孩子，之前他们之间没有一丝联系，但是彼时彼刻他们都是戎族人的俘虏，可悲又可笑。

        狼灾盘腿坐在篝火旁，对面是紧紧靠在一起的三十多个女眷，狼灾将石剑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一块破布沾沾水然后轻轻擦拭这石剑上的血渍，从容不迫。对面的女眷们似乎感觉到了对面这个男孩隐隐就是这一群人的头领，又收到了狼灾安详动作的影响，一个两个都安静了下来，呜咽声渐渐停息，身上不自觉的颤抖也好像止住了，只是纷纷扬起一张张被泪水哭花了的眼睛紧张的盯着对面的男孩。

        狼灾感觉到了这奇怪的氛围，微微用力将膝盖上的石剑挪开放在一侧，抬起头看了看惨兮兮的她们，终于是开了口。

        “我们是一个在草原上和雍州凉州往来做生意的商队，不用问我叫什么我也不会告诉你们。救下你们是顺手，可以说是刻意也可以说是不小心，由于带着你们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我给你们选择的余地，我们即将启程去北地然后是武威，你们可以在我们的庇护下回家也可以跟着我们去武威郡谋生，只给你们一夜时间考虑，明早给我答复。”随后将石剑插在地上，径直起身拍了拍自己膝盖以及屁股后边的尘土，正要走时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遥遥一指营地中央的十几个帐篷又开口道：“那边是我们用多余的帐篷布搭起来的，你们今晚睡在那就好，我的人会保障你们的安全。”随后便漫不经心的走开了。

        一众女眷仿佛还没有从方才的浩劫中清醒过来，只是一个二个呆呆的贵坐在初春的冻土上，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人群中才有两三人缓过神来，一个穿着贵气的妇人捋了捋自己散乱的秀发，一只手驻地缓缓起身，拍打了一下自己身上华贵的却又残破的衣裳，向着狼灾走的方向拱了拱身子，在另一个二三十岁的丫鬟样子的仆人的搀扶下向着帐篷去了。众人看见妇人的举动，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渍三三两两搀扶着也随着先前的妇人向着帐篷那边去了。

        营地恢复了寂静，狼骑们的营帐包围着女眷们的营帐，一大批货物像城墙一样堆在营地最外围，货物上插着的火把在春风中呼呼的烧着，三四人一队的狼骑来回巡逻，马蹄声提提踏踏不绝于耳，这声音给了熟睡的众人踏实的安心。

        是夜，一夜无话。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狼营骑士们便将昨晚的帐篷收拾了起来，还不到清晨昨晚狼营骑士们的帐篷便不见了，仿佛也从未存在过似的。

        狼灾收拾妥当，将石剑绑在自己背上，随手抓起整整齐齐叠放在桌子上的绣着紫色狼头的披风，随意的系在自己脖子上，抖了抖身后的披风让它覆盖住自己的石剑。狼灾不自觉的捏了捏拳感受了一下身上充沛的体力，这么长时间的锻炼使得自己的体术愈发强大，无论从力量还是速度自己都有了长足的提升，以前沉重无比的石剑也已经被自己适应了。伸了个懒腰后狼灾掀起门帘向着女眷营地走去。

        到了之后，只见陈思远一袭白衣腰间挂着青锋剑，正指挥着几个狼营骑士将从不远处的水源打来的清水送给女眷们梳洗，一切有条不紊。已经梳洗完毕的女眷们见是狼灾来了，纷纷跪伏在狼灾脚下以示谢意，就在这一刻，狼灾的心被触动了，一股莫名的情感在自己心头激荡开来，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不知怎地狼灾的眼眶湿润了。乱世中的人是麻木的，是没有感觉的，他们身不由己，随波逐流，一朝父母健在儿女双全，良田十亩瓦房三间；一朝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流亡千里身心破碎。有的成为大人物手中的棋子，有的成为棋子下的灰尘，假使自己并非鲜卑王子而是普通农人的庶子，恐怕此时早就抛尸荒野与豺犬饿狼为食了罢。

        弯下腰扶起脚下之人，赫然正是昨天第一个带头走向帐篷的妇人，随后陈思远几人在狼灾示意下也扶起了其他女眷。

        “河东卫家卫觊大妻卫杨氏见过恩公，恩公相救之恩，婢子没齿难忘。”妇人行了一礼后施施然说到。

        河东卫家！！狼灾心头一震，自己和贾诩学习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家族，在周朝的时候河东卫家就已经基本落成，属于半个皇族，随后在历史长河中无数有名望的家族都逐渐衰败，只有河东卫家一直存在着而且是作为天下士子的肱骨顶柱存在着。说起天下家族，首屈一指的就是河北袁氏以及弘农杨氏，这两家都是四世三公，在朝堂上风头正盛，天下士子十有八九几乎都自称是二族门生。再往后便是河东卫氏，以及曹氏，颍川荀氏、陈氏，江东孙氏以及当朝大将军，太后所在的何氏。所以这个卫杨氏恐怕身后的背景足以吓死个人。想到这里狼灾还是不动声色，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即便漫步越过了她。

        看来是时候找老师商量一下怎么处置这个卫家人了，如果处理的不够妥当，恐怕会影响到老师未来的仕途，狼灾表面漫不经心，心中暗暗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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