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伙计亦大商人
        狼灾一马当先的走在人群中，朔方城中熙熙攘攘的景象是狼灾不曾见过的，满街回响着商人们的叫卖声，虽说自己四人牵着马匹，但是在来来往往的外域商人们手中牵着的骆驼、骡马的对比中，好像也不是那么出众。这些店铺大部分都是买卖布匹的，只有少量的杂货摊买卖的是少有的东西。有的底商铺砌着一排粗麻，上面放的是羊皮、鹿皮、牛皮甚至夹杂着几张虎皮，皮料旁边是一件件精心裁剪好的衣裳，更好看的还有用染料染过的湛蓝色的长衫、宽襟，花花绿绿直入眼帘；有的用扁担挑着竹筐，里面有不少的作料，譬如花椒肉桂、大葱芝麻，其他的白菜萝卜自是不必多说，还有人在街边摆着小摊，买着新鲜的炖豆腐，香气直入口鼻来，让已经吃了十几年炖肉的狼灾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更让人稀奇的是竟然还有几个人的扁担里挑着枣、橙、梨、柿、梅，这些水果对于鲜卑部落甚至外域商人来讲当真是稀奇至极；在往前走就是买卖牲畜的集市了，牛马羊猪不胜枚举，就连肉狗都有人买卖，要知道在汉朝焖狗肉可是达官贵族宴客必不可少的菜肴。

        狼灾好像野蛮人进了城似的东瞧瞧西看看，这些东西放在上辈子的市场上可能会显得单一、贫瘠，但是对于现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可是让狼灾十足的过了一把眼瘾。身后的代木好像回到了家似的左摇右摆的给身边的陈思远介绍着商人们买卖的东西，一件件如数家珍。陈思远也不由得被周围的货物看花了眼，张大的嘴长久的合不住来。唯有胡然一脸的淡然好像身边的事物对他没有一丝吸引力似的。就这样四人牵着骏马慢悠悠的在城里转着，观察者。期间狼灾实在忍不住嘴馋从代木那里“借”来了一点小钱买了一小口袋大枣边走边吃着，好不逍遥自在。

        东汉盛行五铢钱，钱币价值随着粮食收成的高低波动着，所以钱币的价格一直不等。丰年一石粮食五六钱，灾年一石粮食五六千钱，其中对比恐怖如斯。

        狼灾正前行四顾间，突然看见街旁一间店铺内竟然站满了人，要知道在这朔方城里商家店铺林林总总少说也有几百家，走来一路也没看见过有一家店铺如此火爆。“走，过去看看。”狼灾也不犹豫，领着代木几人就向着店铺里面走去。入了店铺也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里面只有一条长长的柜台，柜台前挂着三个大字“成衣铺”，柜台后面有一个小伙计正指着挂起来的一排衣服和许多客人说着什么。狼灾几人把马放在店铺门口，也不进去，依着门框静静听着里边人的谈话。

        “小伙计，你方才说这蓝色丝绸大襟多少钱？”一个贼眉鼠眼的商人眯着眼问道。

        狼灾打眼望去，只见这个小伙计束起的头发上有一缕白发，一双眼睛里好像闪烁着灵光，但又转瞬即逝，鼻翼长着一个大大的黑痦子，脸颊上长着一片雀斑，看上去痴痴呆呆的不太聪明的样子。好像已经被问了许久的小伙计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我从小耳朵便不太好，想不到你这个人比我还聋，好，罢了，我再替你问我掌柜的一遍。”说完转头向着后厢房大声喊道：“掌柜的，掌柜的，这个客人不放心，让我在问问你，大襟多少钱一件？”狼灾听了伙计的话，心想哪有人说自己聋的？正思虑间，只听得后厢房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哎呦喂，小五子，你都在这里干了两年了，我就是吃个饭你怎么连店铺都照看不了，我都说了所有大襟、绸缎都是一百九十钱一件，一百九十钱一件，你怎么还要问？？！！”小伙计听了后转头对商人说道：“听见了？我掌柜的说了九十钱一件，不打折，买就买不买你就快走，后边还有人排队呢。”说完了埋怨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商人。

        商人听了小伙计的话后嘴角忍不住的裂开，随后开口道：“九十钱确实是贵了点，不过谁让我是冤大头呢，来，把柜上的这件、这件、那件都给我装进来，我赶时间，过时就不要了！”小伙计听了商人的话后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随后手忙脚乱的帮商人开始打包衣物，随后商人后边的客人们也纷纷出手买进柜台上的绸缎、衣物，一时间小伙计本就不太熟练的动作更加机械扭曲。小伙计的这一连环动作统统落入了狼灾眼里，狼灾跟着贾诩早就将谋人之术学的七七八八。

        这一幕明显是小伙计和后厢房的掌柜的联手演的一出剧而已。其一，小伙计脸上的痦子、雀斑就是为了迷惑商人化的妆，让商人误以为小伙计本就不太聪明；其二，后厢房的掌柜说小伙计干了两年了，但是他打包的手法生疏无比，明显是新入行的。二人演的这一出剧就是为了通过人们心中爱占小便宜的心理将本就积压的货物高价卖出罢了。除了小伙计的演技堪比奥斯卡影帝之外，这一出闹剧也就能骗骗这些小商人而已，在大商贾面前这一手简直就是雕虫小技而已。狼灾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喃喃道：“小聪明！”随后继续把手里的大枣塞到嘴巴里去，转身要走。谁知身后的陈思远突然愤愤不平的冲了出去反手抓住贼眉鼠眼商人的手臂开口大喝：“无耻奸商，你怎敢欺辱这伙计耳聋，如此赚这昧了良心的钱？”刹那间狼灾尴尬无比，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打包货物的小伙计，只见小伙计听了陈思远的话身体猛地一颤，最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打包，假装耳聋没有听见。狼灾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暗想不愧是奥斯卡影帝，这都能装。随后那商人想要挣脱陈思远的手，但是陈思远已经十六岁了，长年的鲜卑生活让他的手掌如铁钳一般有力，哪是这商人仓促间所能挣脱的。

        狼灾见状正欲去拉扯陈思远，谁知一旁的代木早就将陈思远和狼灾的行为收入眼中，暗暗拍了拍狼灾手背示意他放心，随后大摇大摆的走到小伙计身边，弯下腰帮他打包起手上的货物，随后顺带附在他的耳朵边耳语几句后，起身看着小伙计的背影，只见小伙计转过身来眼睛死死盯着十几岁的代木，犹豫不决后顶着满头大汗对着代木艰难的点点头，随后代木也是不言语只是拉着一头雾水的陈思远出了店铺并让陈思远不要插手此事，就这样四人冷眼看着店内的商人们一个一个拿着自己的货物欣喜的出门去了。

        待得商人们一个一个离开之后，小伙计领着四人进了店铺后厢房，才巳时不到便将店铺打了烊。进了后厢房后，只见这里站着包括小伙计在内的三个人，此时的小伙计收起了方才那卑微样子，嚣张的跨坐在当中的条椅上，身后的两人看上去就不是善茬，也恶狠狠的盯着狼灾四人。

        见四人一脸的淡定，小伙计先发话了“少年郎，我看你四人年岁加起来也没有五十岁，黄口小儿怎么敢挡我们的财路？”原来方才代木以去官府揭发他们的诈骗行为做筹码，要挟小伙计将店铺里积压的所有衣衫、绸缎等货物以原来的价格卖给自己四人，否则自己就立马去官府点了他们。小伙计迫不得已的应了下来，此时确是想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反悔。

        狼灾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嗤笑一声，面前的小伙计也不过十五六岁而已，说出的话竟然就像是三十几岁的老男人的口气。正所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自己几人若不是有武艺傍身也不会泰然的在这里等着他们准备如此长的时间。再看看小伙计身后的两个男人，一米七几的个头确实要比自己几人高出不少，虽然人高马大的但是看上去似乎没有一丝的武功底子，土鸡瓦狗而已狼灾一点也不担心。反倒是对这小伙计起了兴趣，小小年纪如此老成倒是可造之材。

        狼灾微笑着前进一步开口道：“你说我们挡你财路，但是我们又何尝不是在救你，就你现在的行为等这些商人回去自己一琢磨你便少不了县衙走一遭，说不定还要在他们手上受皮肉之苦呢。倒不如你把手里的东西原价卖给我们，倒强过让你糟蹋了。”小伙计暗自思量一番还口到：“生意生意，他们愿意买，我们愿意卖，他能奈我何，更何况你看不见我身后的两个哥哥吗？对付这些花拳绣腿的商人绰绰有余了！”

        听到这里狼灾哈哈大笑道：“你的两个哥哥？”随后语气突变，冷冷的道：“在某眼中，就和土鸡瓦狗无异！”小伙计身后的两个汉子听了狼灾的嘲讽一时间气急攻心，也不管小伙计的阻拦，气急败坏的轮着拳头冲了过来。刹那间只见狼灾身子不动，身后的胡然和陈思远却是先行一步，刹那间拔出了手中的利剑只听得刷刷刷刷几声后，冲过来的两个汉子便被二人的利刃刮得满身伤痕血流不止，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二人一直到两个少年将剑收回了剑鞘中才感受到了身上传来的苦楚，双双倒地翻来覆去痛呼起来。小伙计见到不但自己的计谋被识破了，就连武力也不如他们，只能颓废的窝在条椅上默默说到：“罢了罢了，给我一千钱那些布匹绸缎你们就都拿去吧。”

        狼灾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后竖起一根在空气中手指摇了摇，低声开口道：“错了，某的心可是贪的很，那些货物我还看不上，我要的是你的这个人。”小伙计听了狼灾的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惊呼道：“你们……你们……我可不是那断袖之人，想不到你等小小年纪就有龙阳之好？？你要是敢如此对我，我便、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说完作势便要一头撞死。狼灾听了他的话尴尬的笑了笑，自己的话好像确实有点歧义了，随后只是摇了摇头道：“兄台多心了，某喜欢的是你身上的本事，这样吧，这些货物的钱我还是给你，不过你要替我做生意，如何？”小伙计听了他的话放下心来道：“我可不擅长做生意，说起做生意你身后的这位兄弟可是比我厉害多了，小主意掐捏的诡异无比。”说完看了看狼灾身后的代木，要说这代木平时寡言少语，但是今天的行为可是着实让狼灾大吃一惊。代木也不反驳，只是脸上挂着温润如玉的笑朝着小伙计谦虚的点了点头。“所以你还是放我离开吧！”接着小伙计狠狠的对狼灾说道。

        狼灾自然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也不强扣他。只是将叔父临行前给的一千钱扔在他怀里，然后又将一百钱扔在来回翻滚的二人身上作为二人伤势的补偿，随后将外边货柜上的绫罗绸缎、大襟衣衫一并打包放在了外边的马上，小山一般的货物直让代木一个人整理了好久。小伙计也不阻拦，只是冷冷地看着屋外四人的行为。

        待得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后，狼灾牵着马缓缓走到店铺门口向着颓废的小伙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相信我俩的故事绝对不会只有如此长度。”小伙计狠狠的说道：“笑话，我倒是希望我这辈子再也看不见你，快滚吧。”

        狼灾摇摇头，只是牵着自己的马匹和代木几人缓缓汇入了人流中，片刻后，只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吾名周青。”

        缓缓前行的狼灾嘴角微微一笑，也不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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