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 (2 / 2)
        吟游诗人笑了笑，眼睛有些干涩，于是他把那不知道还干不干净的碗拿来盛酒，没有问老人，端起酒就往肚子里灌。擦了擦嘴角的醇香，拿起竖琴调弦，校音，吟道：“远方黄河涛涛，故里灯火绕绕。门边人，门外子，二十年来不相思。眼前人，眼边酒，一两碗杯不入肚。旧年春去不返，竖年夏来冬至。终曲一首人已到，无言相赠灯火人。”

        老人依旧没有动静，自顾自地说：“好久了？已经有好久了呢？”

        吟游诗人鼻子酸了好一阵子，弦合不上，他也唱不下去了。

        老人对着空洞的黑暗说着什么，吟游诗人听不见，那不大的风刮不倒门口的佝偻身躯，却把那老人的声音吹到很远很远的山谷里，灯火似乎回应着，一点一点随着那声音扑闪，可惜吟游诗人就是听不清。

        老人一直在那里，完全忘记了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吟游诗人啜泣着，不敢出声，悄悄地盯着窗外那些星辰一样的灯火。

        屋里昏黄的灯光将吟游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看着那拉长的影子就在老人脚下，于是他伸出手，借着影子的手去扶着老人的脚底。

        他满意地笑了，没有干下来的眼泪随着脸颊流进了他的嘴巴里，舌头触及到了，告诉他是苦涩的，回沉在嘴里，他咽不下去。

        终于窗外的灯火陆陆续续熄灭了，他托着老人的“手”也酸了，老人知道等不到下一个人进来，连门都忘记关，叹着气坐到吟游诗人的对面。

        灯火微弱，老人眼睛不好，没看到吟游诗人脸上的泪痕，似乎忘了吟游诗人的存在，吹灭了灯，摸索着躺到床上去了。

        吟游诗人就一直看着老人的这一些动作，木讷得和一块石头一样。

        老人轻微的呼吸声在银白的月光下像风声，吹得很远，但是总在要到达某个目的地的时候散尽。

        吟游诗人不关门，不收琴，就那么坐着，看着床榻上的老人。

        第二天，门关了，琴到了一个商贩的手上，买了个好价钱，老人一次次站在门口等人，他不知道，那人已经在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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