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琦 (1 / 3)
        小琦是我大学时，同系不同班的同学。矮胖的身材，细小的眼睛，黝黑的皮肤，加上足球、篮球、跑步游泳样样稀松的运动细胞，成绩也是平平无奇，所以无论在哪里他的存在感都不是很强。但是性格温和，为人胆小又厚道，还和我一样对历史很感兴趣，所以久而久之我就成了他为数不多的可倾诉心事的交心的朋友。

        大学四年很快就过去了，他运气比较好在学校招聘会上，被一家当时十分出名的国企录取了。我们一个系可以说就是为了向那个当时红极一时的某港机大公司而设立的，明明是机电一体化却后面加了个括号：“现代装备”。我还一直很奇怪，这是什么高大上的含义？直到那次校招我才明白了，因为港机的装卸功能，可不是叫现代装备嚒？确切的说应该叫装卸才对。因为僧多粥少，所以对于全系七十几号人，他们只打算招聘十二个人……所以标准是很高的，除了成绩要优秀，名列前茅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指标就是英语必须过了大学英语六级。我没有六级，事实上直到大四才过了四级，而小琦过了六级。我们都是凭实力硬过的，虽然成绩都低了一点，但是绝对真实。还有一些高分的同学，我可以说是相当的一部分，是通过耳朵里的麦克风通过的。这在当时在2007年左右，是非常流行的做法。网上不是有个段子么，说是每年四六级考试之后，医院的五官科挂号数量就会剧增。因为都要去医院取出放得太深的米粒耳机……现在好多了，听说国家为了杜绝四六级作弊，专门在考场区域内设置了无线电和手机信号屏蔽系统！这要是在当年早点推出，可能许多同学连四级都不能通过了。事情已成往事，说实话六级证书顶多就是刚毕业找工作的时候能提供一定的帮助，起点比其他同届求职者高一点，但是有了工作经验后，招聘单位更看重的是工作经验，四六级等级就没那么看重了。我虽然只有四级，但在现在的公司里还是天天和瑞典、意大利、印度等国外的同事电话联系的，也没发现他们听不懂看不懂的。

        我觉得当时那家公司其实对我们的成绩没有像宣传的那么的高要求，因为小琦和另一个我的同班同学就成绩平平，但是过了六级，却有幸被录取，成为了十二个当时的幸运儿之一。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老实本分，甚至有点古板。我要是公司的HR也会考虑他们两个，因为很令人放心，不会作妖。有句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虽然没有机会进入那家当时红极一时的大公司，但是凭借后来的打拼有幸和另一个记不得名字的同学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同事，所以对这家公司的待遇是十分了解的。只能说……差强人意，从他们2008年进入公司后没有大规模长过工资。所以我果断的选择了再次跳槽，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而小琦当时已经不在那家公司了，事实上，十二个人幸运儿，真正留下的只有四个人了。其中一个已经成为了部门的副经理了，其他三个还是普通的科员而已。而那个成为经理的，也是个有背景故事可说的，而其他的八个同学除了小琦之外，几乎都是在一两年内就辞职了的。他已经算是非常能忍了，一直做到第五年才辞职的。我有幸在一次毕业后的聚会上遇到他，那是第一次相遇，问及他能扛那么久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需要赚出差费去供房贷啊。是啊，最终还是要向生活妥协的，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填饱肚子才是硬道理。那时感觉他除了又胖了一圈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个乱糟糟的鸡窝头，胡子拉碴的和厚重的近视镜片。还是那么的豁达和喜欢傻笑。

        但是，人总是会成长的，不管你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那是一定会发生的，虽然有些残忍……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调整好心态，准备接受随时可能发生的命运的不公和考验。经历一定是痛苦的，但是那些只要是杀不死我们的困难，终究只会成长的奠基石而已。唯一难忘的，只是付出的代价和伤痛，和及时止损的能力成反比罢了。小琦很不幸，成了命运失宠的弃儿。

        一次加班后的下班，几乎是赶上了末班的地铁，准备坐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回家。车厢里几乎没有几个人，位置零散地坐着，除了少数低头打瞌睡的，几乎所有人都是低头看着手机。我无意中发现了那个几乎五年多没有见过面的胖子——小琦。还是那副厚重的眼镜，但是多了许多藏不住的鱼尾纹。还是那头蓬乱的头发，但是已经黑白相间了。还有就是几乎年近中年的油腻肥胖……最大的不同是他不再裂开嘴傻笑，而是改成了笑不露齿的微笑了。

        我们寒暄了几句，甚至相互拥抱，可能一时激动都没控制住情绪，声音太大了，打扰到为数不多的乘客了。所幸我们换到了更空的一节车厢准备畅聊一番了。我得知他从那家知名国企辞职后，去了一家非常有名的私人企业做市场营销，现在又跳槽到了一家与飞机制造相关的大公司也做市场的相关工作。故人见面当然越聊越投机，但是总有一个话题一瞬间让别人尴尬。那就是“你有女朋友了吗？结婚了吗？”……是的，我也是个俗人，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去询问……

        原本很自然的气氛，随着他的笑容的僵硬逐渐冷场了下来。他低下了头，从兜里掏出刚才相见时揣进去的手机，然后开始无声的翻找。原本就只有两个人的车厢，现在变得更是寂静无声了，仔细听还能听见车轮与轨道的摩擦的声音。一股不祥的预兆已在我心头萌生了，我那时很后悔自己随口一问这个问题了。刚想开口打破尴尬，他停止在一张照片上，然后头也没抬地举到我的眼前，是张请帖，婚礼时间是两年前了……

        “她走了。婚礼没有办。”他依然没有抬头，语气十分的平和，像是诉说一件与他无关又不出意料的事情。

        “走了？你们是没办婚礼，但是证领了没？”我诧异地问。

        “领了。婚礼没办，所以哥们算是……离婚吧。你看，哥们这次跑你们前头去了！哈哈哈”他还是没抬头，但是笑得头有点微微颤抖。

        我十分担心他，感觉自己往朋友的伤口上撒上了盐……更担心原本憨厚又不算坚强的他会情绪失控……

        “兄弟……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这事。你抬起头来吧。都过去了！来，抬起来”

        他还是流泪了，抬头前看他用手抹了一下左右眼角，连眼镜都没有抬起，是因为不想让我发现和尴尬。

        “没事，我们班的请帖都发了，你们班的还没来得及发，不好意思。所以你现在才知道。”他的歉意让我更感觉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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