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游戏机房
  游戏机房，承载着太多的童年回忆，是我整个小学阶段最快乐两件事。一是踢足球，那时我是小学校队的足球运动员，其次就是和同学或邻居一起去游戏机房。攒着一毛两毛的零花钱，凑个整数，瞒着爸妈几乎都贡献给了《魂斗罗》，《街头霸王》还有后来红极一时的《圣斗士星矢》等等了。没钱时，去那里蹭蹭热闹，看着别人过关冲卡也是消磨时光的好去处。记得当时我们那儿好像有三家这样的“地下游戏厅”。有一家离学校太近太近，机器又少，但都是当时“高等玩家”才能去的，他们玩“世嘉”机，也就是现在称呼的16位机。玩着当时我们还很懵懂的《幽游白书》，光是看着就感觉好高大上！都是中学生霸占着，而且都是两块钱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起包，对于我们小学生来说就是巨款了……（16位机的意思就是处理器的处理速度是2的16次方，能处理更多的像素及其他信息，当然感觉就比小霸王、小天才这种初代的8位机来的高大上啦。当然这些也是后来电脑知识普及了才知道，现在看看也不过如此了，但在那个连电脑是什么都没有概念的年代，那就是“高科技”的象征啊。）除了以上的两点之外，就是我们的校长还离这家游戏房太近……她老人家教书育人一辈子，最强调德才双休，本着育人不倦的精神老是没事情在附近“巡查”……被逮到的同学和高年级的前辈们就有好几个，光是教育还不算，最让人忌惮的就是还负责送回家……结局那个惨呐！至今我都记得某玩伴背后那鲜明的皮带印子，也从那个时候我就下决心，长大了做了爸爸绝不用皮带打孩子……前车之鉴，那里成了我们的禁地，所以经常光顾剩下的两家。后来就只去一家，因为另一家“服务态度”实在不好。时间一到就把我们往外赶，连留在那里看看别的小伙伴玩耍的机会都不给。客户至上的概念，我也是那时逐渐形成的。这么说来，只能去仅剩的一家了。但是那里，我还真的不是挺愿意去的。一是离家最远，二是老板家的“千金”是出了名的凶，还是个兔唇……配着当时我们还不流行的只有大人才会佩戴的“神器”：眼镜。明明年纪比我们都小，但老成的长相和吓人的三瓣唇，还有火爆脾气，凶恶的态度。要不是为了玩游戏和蹭时间，我们绝不会忍气吞声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忍了。

  话说为什么说“眼镜”是神器？因为当时我们中几乎就没有戴眼镜的，什么课外书籍，那都是忽悠老师布置的作业的。零花钱都贡献给游戏机房了，哪儿来的钱去买书借书的，没书怎么看啊，不看又怎么会近视呢？作业能交上去就算不错了，还要怎么地啊？……话说当时视力常年保持着1.5的我，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近视……还真是看书学习害得。真是“出来混总要还的”。“青春期科普神剧”——《古惑仔》里我就对这句话记忆犹新。

  “眼镜妹”可能是有兔唇的关系，说话也有点含糊不清，大舌头。夸张的黑框眼镜与她的年纪极为不符。年龄比我们还小，却平时沉默寡言。我们在一楼大厅和二楼的外间房打游戏，她一般都把自己所在二楼的内屋里看电视。如果我们声音太大盖过了电视的声音，她一定会冲出来朝着我们大吼“轻一点！吵死了！”。还有就是孩子们难免玩游戏时会互相责怪赖皮耍赖，先是吵架然后大打出手。她也一定会出来维持秩序，“你们都给我滚出我家！”然后都安静了。

  记得只有一次，一个孩子被她骂了之后，不服气反唇相讥她是个“兔子嘴”……“眼镜妹”立马就哭嚎了起来，又是把门反锁的。“老板夫妇”一般是不会管我们怎么闹的，因为已经习以为常了。但那次，他们从厨房跑上二楼对着那个犟嘴的孩子就是一顿吼。我第一次看到“服务态度”好的老板那么的生气，脸憋得通红，手掌摊开像是随时要抽上去的样子。我们都还是孩子，当时没有人敢劝阻。那个被吼的孩子，当时吓坏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憋胀了的老板。幸运的是老板没有动手，他把两块钱还给了那个孩子，恶狠狠地警告他以后不许再来了。也确实，后来只要他来，老板都会把他赶走，还有和他搭伙一起过来的小伙伴。久而久之，那个孩子就被其他的小朋友孤立了，没人愿意和他一起玩了。他也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游戏机房不再做生意了。

  “眼镜妹”生起气来不是好劝的那种，她老爸训人，老妈则负责安慰她。伴随着外屋她老爸的怒吼，还有内屋传来的她的哭闹和摔东西的破碎声。摔东西啊！从小就是孩子的大忌，反正我爸一定会狠狠地教训我的。她竟然能摔得那么任性，也是条小“女汉子”了。后来这件事情也被大家慢慢地淡忘了，什么能和玩游戏比呢，我们玩我们的，她依然把自己关在内屋里。只是再也没有出来吼过我们。

  有一天放学回家，看见我爸爸居然和游戏机房的老板在一起站在我家门外的弄堂里抽烟。两人还有说有笑的，我顿时都愣住了。不敢上前打招呼，怕被老板认出来。因为我都是悄悄摸摸地去玩的，爸爸要是知道我去他说的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一定饶不了我。就在我准备偷摸进家的时候，还是被老板看见了。

  “这是你儿子啊？他常到我那里玩。”他问我爸。

  “完了，我爸肯定知道了……今晚要倒霉了”当时我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

  “是啊。来，叫叔叔”我爸笑着回答道。

  我低着头叫了人，算是“认罪”了，就准备晚上“伏诛”了。没想到，当晚我爸没有责怪我，更没有诛我……相反，他准许我做完作业后，每个星期天可以去那儿玩一个小时，还给我钱……我可从来没有发现过他老人家那么好说话，叫一声“肥妈”都能奖赏一个巴掌的，还去他说的“不三不四”的地方“合法”地去玩？吃错药了啊？……但是能玩游戏最重要么，还不用担心被家长发现了，没有了后顾之忧我就不会在乎这些了。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老板一家搬走了。当时说要搬到“上海”去了，也就是现在的浦西。因为从小生长在浦东的我们这一代平民窟棚户区的孩子们，从来就没有把当时的浦东想到能和发达的浦西相提并论。在我们心里，有外滩、城隍庙、南京路和人民公园的浦西才配叫“上海”……这个叫法一直延续到我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才被大家摒弃了，改叫“浦西”。当时不是有句很流行的话么，叫“浦江两岸的上海人”。这句话据说是“***爷爷”想出来的，参照“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基辛格博士的一句话“海峡两岸的中国人”。言归正传，我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居然是从我爸口中得知的。原来那天老板是来和我爸道别的，他们原来是初中的同学。从小一起长大，熟得很。从我第一次去他家偷摸着玩电子游戏，他就隐隐约约地感觉我和我爸长得像。和我爸早就有了“地下”接触，交换过“情报”确认过了。所以我爸说去哪里玩不管我，我想呢他怎么会那么放心，原来早就知道我在他同学家里玩游戏机。老板呢，则负责我去的时候看住我，有个地方困住我总好过乱跑出去闯什么祸。我说呢，有些大孩子来抢我游戏机的时候，老板会帮我凶他。她那个任性的女儿从来也没有对我吼过，反而还有几次给我糖吃。得知他们要走，我心里隐约有种不舍。一是没有游戏机好玩了，这么和蔼可亲的老板很少，在孩子们中口碑极好。二是隐隐对他们，有点点不舍得。爸爸说老板夫妻两个是为了给他们那个兔唇的女儿做整形手术才开的游戏房。当时他们夫妻两个的收入，每个月加起来才一百出头一点。在九十年代初的上海是属于低收入的，但是女儿兔唇整形的手术是三万！三万是什么概念呢？二零零零年，我外婆家老式公共楼房的一间的价格是五万……这对一九九二、九三年的时候，收入本就是很低的家庭来说就是天文数字。他们也是迫于要用钱，才想到了这个旁门左道的赚钱的方法。地下游戏房的老板，在家长中很是被人鄙视的。因为家长们会把孩子成绩不好的原因，还有一些孩子为了去打游戏会偷窃家大人的钱，这些都归结到“万恶”的地下游戏房。也发生过家长来找孩子，和老板发生冲突的事情。所以老板一家也没有少挨骂和白眼。他们经过四五年的积累吧，已经赚到了三万元，加上亲戚借的一些已经够了手术的费用了，准备去某人民医院做手术了。临走前，特地感谢我爸对他们的“捐款”，其实我觉得他们应该谢我才对。他也知道开游戏房，毒害了孩子们，但他首先是个父亲。哪个父亲愿意自己的女儿受到如此不公的命运的对待？他能做的，就是尽量保证去玩的孩子们的人身安全，这样也算他对他们的父母有个交代。算是孩子们付钱给自己找了个兼职的“保父”吧。

  老板走后，那间两层楼的房子空置了一段时间，后来有对老夫妻搬进去了，听说是老板的丈母娘也不知道是别的什么亲戚。反正后来就再也没有和他们见过，我爸也没有和他的那个老同学见过。那时家庭固定电话都是奢侈品，更别说什么神话般存在的大哥大移动电话了。但地址总可以交换吧？我也问过我爸，他说老板没有留下，他也不好意思问。所以书信往来也是不可能的，也就断了联系。现在我父母一辈很流行什么“同学聚会”的，微信朋友圈也是很普及了。我还问了他老人家参加初中同学聚会，也有没有老板的身影？他说没有，没有人联系得到他。好吧，也不自到“眼镜妹”兔唇矫正的怎么样。今年也应该有个三十四五岁了吧，可能也为人母了吧。希望他们好运吧。

  后来游戏房被网吧所取代了，电脑游戏特别是网络游戏，还有QQ聊天室的兴起，直接带了一个更严重的社会问题“网吧暴力刑事案件”的增多。全国各地层出不穷，但着迷的网瘾少年少女不减反增……直到我大学时，还有几个沉迷网游的被开除和留级呢。祸害了几乎十几年的时间。我也去过，游戏是好玩了，但还是怀念小学里那个地下游戏房，总感觉网吧缺了点什么……所以也不太愿意去。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