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靖远又入梦来，猛见黑色天幕，遥遥飞来一精灵。

  ……赤脚独自彳亍，浓浓夜色笼罩，大地草莽间，电闪雷鸣，天空忽闪响处，猛见碗口粗铁索，自天幕垂落，惊恐极至，攀绳上爬，忽见身左，飞来一古怪精灵……

  初次梦识得精灵，定格于三岁光景之一长途跋涉。

  偶记某月冬日，靖远熟睡，不知何因，立遭人驾起，抛至一热乎乎阔后背，直奔了远方。

  靖远感应，觉极似此次遭遇。

  可谓一路坎坷，半醒半睡，懵懂中只记一老妪，跌跌撞撞，战战兢兢，将一棉袄盖其后背，麻绳勒紧，结结实实，绑于木爬犁座上，立趴于宽大潮湿后背，时醒时睡，似睡非睡，颠簸一路。

  梦醒时分，目中无人，漆黑一团，黑衣人高大后背，时而伫立可见，时而恍惚不定，快速穿行草莽间。

  那黑衣人默默前行，飞奔跳跃。靖远害怕至极，双眼紧闭，牢抓其紧身衣衣襟，只听得劈劈啪啪作响，时似羊肠道密林攀爬，时似冰河逆水蹚过，耳侧寒风阵阵灌入，冷飕飕凉冰冰，醒来已大亮，迷迷糊糊，躺于大殿顶层阁楼铺就茅草之上。

  偶记尚幼，父母于靖远极为缥缈，碎片式回忆模糊，极其单调甚乏味，甚极闭塞。惟难闻气味两种略记一二，黑夜酸臭米糊之味为其一，昏昏欲睡，似与老妪蹬脚通铺，又似默默抱过三寸金莲，浊白色酸臭裹脚布之味为其二。其余记忆则一概磨灭不存！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天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

  死了，睡着了，什么都完了。要是在这一种睡眠之中，我们心头的创痛以及其他无数血肉之躯所不能避免的打击都可以从此消失，那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结局。

  靖远此心如止水，概莫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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