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变（2） (1 / 3)
        当夜亥时，女直大营，所有的部落都已经准备好了美酒，各部的牛羊也已经屠宰完毕，军士每十二人一灶，开始坐地生火，褪去毛皮的羊被架在事先准备好的简易烧烤架上，腾腾的火苗炙烤着羊肉，很快，羊肉的表皮开始冒出了点点的油花，油花爆炸掉进了火堆之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了军营。就像现在整个军营的士兵们心中庆祝战争结束的心情一样。

        但是吕孝先并不这么想，他觉得事有蹊跷，明明都到了决战的时候，光凭一纸合约，别说是宋军诸将，凭他对史元恭的了解，宋军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这么想着，马厩里的马儿开始用咴咴的声音嘶叫

        起来，催促他赶快往马槽里面放草料，把吕孝先的思绪从刚刚的思考当中惊醒过来。

        吕孝先看着马儿着急的样子，轻哼了一声，畜牲究竟是畜牲，天天只要有吃的就万事大吉了。但是吕孝先并不着急，却故意往马槽里放了极少的草料，马儿低头看了一眼草料，对着吕孝先喷了大大的一口气，低下头默默地吃着极少的草料。

        吕孝先捂着口鼻轻蔑地看着低头吃草的马儿，心想：虽然口气恶臭难闻，但是无论你在战场上如何拼命奔跑，在你的马蹄之下踩踏死多少敌军，在这个马厩里，你不也只能对我喷气？可笑可笑。

        可是转念一想，这马儿不就是现在的自己吗？自己游历天下多年，只为找到一位可事之主，可惜中原虽然各路诸侯都称霸一方，却不得不受制于宋帝，一个个只图自己能够享受富贵，却无进取之心。他本来想和自己的朋友王安平一起去隐居山林，但是天天躬耕陇亩寂寞乏味的生活又让他闲的发狂。加上老友每次和他讨论天下大事却又政见不和，疲于和老友计较的他他拜别了朋友，越过国境线来到这茫茫草原寻找自己发展的契机。没想到刚来这里就被女知识并掳走，该死的巴图汗把自己扔到这破马厩里，一喂马就喂了五年！

        “吕正德啊吕正德，你还不如一匹马！”想到自己从小通读圣贤之书，也自诩是出将入相的人物，没想到自己在这茫茫北国破马棚里虚度光阴。早知道还不如去平州刺史王仁孝的幕府里做一个幕僚，虽然王仁孝垂垂老矣沽名钓誉，但是待客之心还是有的。说罢转头看向也在盯着自己的马儿，他惨然一笑，挣扎着站起来，摸摸马儿的鼻子，往马槽里放了更多的草料，笑道：咱们一人一马沦落天涯，也算是天涯沦落人和马，此中无酒，就敬马兄你一捧草料，以叙咱俩同甘共苦之情也！

        可惜马儿并不能听懂他的话，只是摆脱了他抚摸自己鼻子的手，安安静静的吃着草料。吕孝先尴尬笑笑，找到门口一块松软地方坐下，望着天空的一轮明月，陷入了沉思·······

        不过这次草原之行也不能算没有惊喜，起码巴图的两个儿子还是能让自己有一些欣慰的，虽然大的才十二岁，小的才十岁，不过看人眼光很准的他还是能够断定这两个孩子肯定是能在将来有所建树，如果自己稍加调教。

        想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看马厩，在心里默默清点马的数量，却发现少了一匹马，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谁能用马的，猛然间，他想起白天经过大营门口的时候，发现和自己一起的马夫赵船儿好像也牵着一匹马和某些人低头耳语，然后便飞奔上马向南而去。想到这里他猛然站起来，多年的游历让他感觉大事不好，匆匆地打掉了身上的乱草，一直在身的拐杖都来不及拿，向大帐飞奔而去。

        此时已经是申时，女直诸将已经喝的东倒西歪，主帅巴图也是满面通红，他歪歪扭扭的走下帅台，先是走到这个将军面前和他继续饮酒，然后走到另一个将领的座旁狠狠地拉起已经喝的不省人事的将领，用两个耳光让对方清醒，然后继续与对方饮酒，每个人的桌子上，营帐面前的地面上全都是零散在地的羊骨，整个场面混乱不堪。就连平时都不饮酒的苏雅今天也忍不住多饮了几杯，此刻正斜靠在王座旁边昏睡。

        正在此时，吕孝先闯进大帐门，看到正在大口啜饮美酒的巴图，心里一冷，也不顾地面上羊骨凌乱，径直走到醉意盎然的巴图面前，匆匆对巴图行了一礼：

        “马夫吕孝先向大汗行礼！”

        巴图饮完这杯竟发现一人在自己面前低头行礼，睡眼惺忪的他揉揉眼睛，竟发现是军中的马夫，五年前被自己掳掠而来的吕孝先，心中的轻蔑不免跃然于脸上，他也装摸做样的回了一礼，问道：“竟然把先生给忘了，来人，也为这位吕先生来一只羊腿，一坛美酒！”

        “庸主！”吕孝先心中暗骂，竟是直起腰来，“大汗可否听我一言，今天某看到同行马夫赵船儿在营门与某人商议之后策马向南飞奔而去！定是向宋人泄露我军营地位置！不可不防啊！应让全军加紧戒备，而不是在这里饮酒作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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