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神兽驺虞
  宅皋狼和夏木尔跟着有巢氏矮人继续沿着森林的边缘前行。黄昏的阳光铺洒在山谷的河流草地和树林上，撒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晕，到处充满和谐和安宁。他们继续向另一座山峰走去，这座山峰山势陡峭，是群山中最高的主峰。矮人说他们需要的绿玉石枞就在山峰顶端。这座山峰对着太阳的一面好像忽然断裂，向下看是望不到底的深渊。对面的山峰有一样的形状，就好像一座山峰从中间劈开，形成陡峭的悬崖。云雾就在他们头顶，往下看，一条白色的河流像一条纯白的丝帛练带蜿蜒飘向远方。而远处的河流，反射着点点金色的日光，一直通向远方的平原。他们仿佛能看到那里城郭林立，牛羊缓缓在田野行走。这一刻，他们觉得自己并不孤独。这些山峰都像是从地上冒出的竹笋，奇峭峻险难以攀登，如果不是有巢氏矮人带领他们找到那一线天的小径，难以翻越到这片山谷，登上顶峰。此时他们能看到太阳在遥远山峰顶上还没有隐没，而这边的山谷和山腰以下已经陷入黑暗。

  有巢氏向他们诉说他如何在这里看到绿玉石枞。原来老者和他的有巢氏部落避战乱逃到这片原始森林，部族逐渐离散，领地也逐渐缩小。在他刚刚能够在树冠之间奔跑的时候，领地就剩下他和父母三个有巢氏生活。在他刚刚十岁的时候，父母外出狩猎就再也没有返回巢屋。他在每一年第一次下雪的时候，就在巢屋的柱子上刻画一道刀痕，如今整整刻画了五十道。每一年他都希望看到父母背着猎物走进巢屋，每一次都是失望，听起来是脚步声的是树枝断裂的声音，是雨珠滴落的声音，是飞鸟误入的声音，直到他的头脑里没有了父母的形象，他的父亲母亲也没有返回巢屋。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了进入这个山谷的缝隙，在这里他获得生活下去的勇气，这些动物是如此友好。他经常为他的新朋友们带来馕饼，这是一种用野黍米面加水和成面团放在光滑的岩石上经曝晒成熟的食物，有天然的香味。作为馈赠它们为他指引绿玉石枞的所有者，这个山谷的王，就是传说中的神兽驺虞，有巢氏幼时听父母说过在原始森林中有一处神秘山谷，是驺虞的的领地，只是从没有遇见。在他患病的时候，驺虞就赠送他神奇的绿玉石枞治愈他。

  他们听完最后一个有巢氏的故事，都感到悲伤像一只折了翅的飞鸟，再也离不开心胸的牢笼。他们想起多年前叔郇讲的故事。那些传说的故事，关于在树丛飞翔的矮人的传说，都是真实的。而且这些飞翔在树丛的矮人，既不是怪物，也不是野蛮未开化的野人，而是和自己的族群有着血缘的联结。自己语言和文字都是从他们那儿继承下来，延续了上千年甚至上万年。而这些文明的创始者却被当做怪胎猎杀和驱逐。

  在半山腰一处山石上，他们正略作休息，从槭树林中，跑出一个特殊的族群，它们通体都是金色毛发，眼睛略带一些黑毛，非常敏捷地在繁密的枝叶中穿行，见到有巢氏，他们变得兴奋异常。纷纷走来，伸出黑色的前爪和矮人的手相握。有巢氏从被囊中取出准备好的馕饼，每个猴子分发一个。众猴接过馕饼，叽叽咋咋，一边享用美味，一面似乎在表达对馕饼的香味无比满意。只有一个小猴未能取到食物，他失望地转向宅皋狼，在他面前站立着。宅皋狼从怀里取出一个松果，这是他前几日在山下松林中采摘的，递给小猴。小猴接过来，恋恋不舍地离开。那小猴接了饼，忽然吱吱恐惧地叫喊着飞也似攀上树去，原来从后面的山林里窜出一只庞大的老虎，它足有一丈二尺长，发出的怒吼在这个山谷回荡。众猴惊地四散逃去。这是一只饥饿四处游荡的雄虎，他敏捷地攀上这座山峰，因发现食物而急躁地扑过来。三个人几乎来不及反应，即使他们有很好的武器也无法和这个庞然大物匹敌。正在危急时刻，从悬崖下跃出一个敏捷如闪电的动物挡在老虎面前。他的身形还是像一只豹子的幼崽，有一个粉嫩的鼻头，蓬松的脑袋带着灰褐色的条纹，身上也是淡黄色的毛带着灰褐色的条纹，长长的尾巴，末梢成白色。老虎看到驺虞，顿时失去了威风，它缩着身体向后寻觅逃跑的路线，一面龇牙威胁对手不要靠近。驺虞毫不犹豫的发起进攻，左右闪动着引诱老虎向左边撕咬，它顺势从右边前腿攀上老虎后背。伸出尖利的爪子，抓住老虎的颈部皮肤。老虎痛苦地左右摇晃身体但无法把驺虞甩下。驺虞用爪子刺入老虎的颈部，老虎惨叫一声，从悬崖跳跃下去，驺虞却灵巧地跃下来，攀到旁边的小树上。

  这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宅皋狼和夏木尔脑子里几乎是空白的。矮人倒没有任何惊奇的表示，他走到驺虞的身前，俯下身子，伸出手掌。显然他们很相熟，驺虞对有巢氏很友好，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放在矮人的掌心，然后用它小巧的身子在矮人的脸颊边蹭了一圈。矮人转头示意他俩也过来和绿玉石枞的守护者表示友好。宅皋狼想起有巢氏的话，不要恐惧，不要做其他动作，俯在地上，伸出手掌。驺虞有些犹疑，但还是走过来，伸出毛茸茸的前爪，放在宅皋狼的手心。夏木尔对刚才驺虞瞬间就杀死一头老虎还心有余悸，看不出来这么小的驺虞这么有勇力。驺虞的手爪毛茸茸的很轻巧很温暖，它的眼神明亮而友好。夏木尔握住它的手爪，驺虞灵巧地躲开了，也用身体在他们二人脸边绕了一圈，表示和他们已经相识。

  夏木尔问宅皋狼见过这种动物吗或者听过它的传说？宅皋狼望着天空冥想着，“在中原各部族好像流传一个传说，远古的森林生活一种灵兽，名字叫驺虞，他是天神派遣的灵兽，管理山川水泽的秩序，不允许弱肉强食和欺凌弱小。他有上等的智慧分辨善恶，能看穿万物的心理，预知一切灾害。所以，古代帝王分封最勇敢智慧守礼忠诚的武士为驺虞，传说伟大的武丁拥有四位最勇武的驺虞最终平定了纷争的邦国，那是最后一个黄金世纪。随后，邪恶逐渐侵占人类的灵魂，世界进入黑暗的青铜时代，没有一天不进行杀戮和征伐，到处是狡诈和欺凌。于是，驺虞再也没有出现过。”

  驺虞转身就隐没在悬崖下边，不多时，它嘴里含着一支绿玉石枞跳跃上来。

  夏木尔惊奇地喊道，它真的是驺虞。它知道我们想什么？还是它喜欢我们，把它最珍贵的东西赠给我们？

  矮人向他们比划着说道：“绿玉石枞是它唯一的食物。第一次我进入山谷是因为躲避一群狼的袭击。我摔落悬崖，差点死掉。浑身是伤，高热昏迷了不知多少时光。驺虞唤来花熊背我上山，把绿玉石枞汁滴入我的嘴巴，我就清醒过来。”矮人非常具有表演才能，他学狼叫学掉下悬崖的样子，学花熊背着他让他呕吐，都惟妙惟肖。“那是我唯一一次品尝绿玉石枞的滋味。像冰一样清凉，霎时传遍全身。”

  夏木尔接驺虞送给她绿玉石枞，感激地说谢谢。驺虞闪烁着大眼睛，转身跑下了悬崖。矮人说让我们下去看看，它邀请我们去它的家里。

  三人依次陡坡向下攀爬。悬崖的上半部隐藏在云雾之中，青色的山石如刀割般光滑，表面湿润。顽强的植物从山石缝隙中生长出来，追寻太阳的光辉。向下攀爬十分艰难，山体几乎是垂直的，山风发出呜呜的响声吹散他们的长发。必须十分小心，他们的脚下是深不可测的深渊，川流不息的河水就像是一条缓缓飘动的白色的衣带。他们竭力寻找每一处适合的落脚点，沿着山石之间的缝隙来到一处两块山石之间天然形成额一处山凹处。驺虞面向落日余晖踞坐在一块突出的山石前它的左面沿着石缝生长着一簇一簇晶莹碧绿的块茎，一节一节在紫色的藤条上绽放出来，如透明温润的翠玉一般，在山风中微微颤动，散发一种幽微的清香，使人精神为之一振。他们在驺虞身边坐下，身上洒满同样金色的光辉。几只苍鹰在远方的山风间盘旋，寻找回家的道路。夏木尔看到阳光逐渐上移从驺虞身上掠过，她不禁问道，“你是最后一只驺虞吗？”驺虞用它清澈的眼睛看着夏木尔，点一点头，认可她的话。于是他们三人都感到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他们就这样默默看着远处的山峰田野河流慢慢陷入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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