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时隔一年半见到郭富生，我忽然发现他似乎一下比我更老相多了，比去年看的尤甚，看样起码要比我大上四五岁，绝不是我同龄人的样子。我猜的也没错，他人更发福了，现在是整个人油光圆润，很有一些我们原来老大的派头。我怀疑，如果当年郭富生不走，他是否真会做到我们老大的地位。依我眼光，我现在觉得是很有点会的。

        那天见面我就说你怎么跑香港去了。郭富生说，这有什么不正常？大家能去，我怎么不能去了？他已经不垂头丧气了，露着笑容和我说话。原来，在公司上市这件事上，我可以旁观，郭富生不能。他也没法子因此泄气，经过深思，一个月密集不间断的调研，与“保荐人”反复商讨，掌握了现今资本市场上上市筹资的一种新途径新可能。他及时调整了方向，作出公司转向香港证券市场上市的举动。他这次去香港，就是去港交所实地考察了解公司上市的具体条件和程序，与当地市场人士探讨在港上市的可能性。他去拜会了许多人，包括港股上市委员会的人。与专业人仕，开了三场研讨会。又去参观了港交所交易大厅，了解了在港股上市所需的资费和具体操作事宜。

        郭富生在香港足足呆了一个星期，行程安排满满的，期间大街商场都没逛。随行他带了运营经理，也就是师妹，财务总监，办公室主任，还有国内“保荐人”代表，七八个人一大队人马。郭富生是兼任了CEO的职位的，是董事长也是CEO。走了这一趟他信心又倍增了。而且觉得视野一下打开，要较之前准备在国内挣扎着上市，面向的资本层面投资群体以及地域都大大扩展，让他有一种打开窗户朝外深呼吸一口空气的沁人心脾感觉。他准备回来后，马上一心一意转朝这个方向努力。这间隙，郭富生临时起意，决定经由广州，回北京，在广州作短暂停留，和我们见见面。师妹很久没来广州了，她也很想来看看，这样他们就突然“转向”，来了广州。

        师妹是更加成熟而有韵味，一身正装，睿智的凤眼依旧闪烁着光亮和笑意，见了我矜持而不失敬意地说，师兄，你好啊。我笑应，你好，你好，李师妹。我还说，看来，你是越来越有大经理的“范儿”了。她眯眼瞧我，笑说，是吗，你是看我越来越老了吧。我说哪里是！哪里是！你是把身上一点点学生味都给脱掉了才对，那里是“老”，那是一种既青春又成熟又靓丽的表现，很难得。

        这话有点到位，连郭富生都笑起来。其他几位，都一起呵呵笑了。

        他们在某酒店请了我。被请的还有林师弟，以及郭富生李师妹前公司的几位高层。我是先到，林师弟他们几位忙完了事，迟了我将近半小时才到。

        大家相谈甚欢，关于公司关于经营关于上市，还关于我工作的事。酒喝了不少。

        第二天，下午两三点，郭富生师妹几个就离开了广州，去白云机场乘机回北京。

        到北京，晚上一落地，稍事休息一宿，第二天一早，郭富生就和“保荐人”开始了新一轮的商讨。境外上市，其实不比国内上市难度小到哪里去，甚至更大。公司章程，财会制度，利润计算口径，都要重新修订，甚至推倒重来。按照新计算口径，营收、利润，年报报表，也要重新做。国内“保荐人”公司建议，最好找一家香港公司，请他们一起联合做“保荐人”，这样成数更大。郭富生接受了他们的建议。

        香港联合“保荐人”公司请来了，按照港股上市的要求，和国内“保荐人”一起，对公司章程，会计准则，利润计算方法，一一做了修改调整，又重新一项一项审核计算了近几年的财务支出、营收数据、利润以及来源，和主营业务状况、年报报表。公司财务总监一直没离左右，有问题当场就给予说明解释。需要郭富生的，郭富生也马上就到，全力配合。这样日夜“兼程”，赶了一个多月，终于把“符合”要求的资料拿出来，交出去。期间，又拿回来修改过几次。每次，郭富生都亲自跑到香港。开始时是说章程和会计标准都有问题，修改了，又说有些项下利润统计需要细分，或者来源需要更清晰明确的说明，尤其是对早些年的一些数据。最后，市场方认为在新的财会制度下，公司财务人员在这方面还缺乏足够训练，需要在新制度下熟识锻炼一段时间，就是像国内的“培训期”，弄得郭富生一样折腾，忽喜忽忧。只是最终，他都还是一一按要求，给做足了。这样反复几次，不觉间就又到了一年年尾。这时猛然一回头，可以说，这一年，郭富生又是心力满负荷地运转了整整一整年。

        郭富生是很想在新年期间能在港股上市的。新年伊始能在交易大厅敲响开市钟声，是郭富生心中多期盼的愿望。他日思夜思，都是这样想。他为此实实在在付出了全副心力。不知为什么，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到头来，郭富生的一切努力，并未获得成果，他的公司，在港股上的申请，最终没有在上市委员会获得通过，竟是一切，又付之东流。只不过那一年没能在港股通过获得上市的，还有“难兄难弟”、同类型的马云公司。这可能是安慰，也可能令郭富生眼色更为暗淡。

        郭富生没告诉我这件事。我估计他心情不会好，或者也难以向我启齿，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是我从林师弟那里，得知的。节前我和郭富生联系过。我绝口不先提这事。郭富生竟然也一字未提。我们俩提早相互拜了个早年。

        新的一年里，起步时还落后的马云，现在是大踏步走向前头了。别看马云人长相不怎么样，可脑袋灵光鬼灵精得很，虽然同样在港股“折翼”，但他那个“天猫”、“淘宝”，自从搞起了什么“双十一”，“脱单节”，或者叫什么“光棍节”的，搞得是风生水起，热闹非凡，大众似乎等都要等到那一天，才来“天猫”“淘宝”倾囊购物，这一两年是每年如法炮制，凭空创造出无数的流量。你说原来哪有什么鬼“双十一”？什么“脱单节”？以及那个叫什么“光棍节”？这都是瞎扯，瞎创造，凭空的。可每到那一刻，显示屏舞台上一竖，数字跟着不眨眼地闪，一秒一个级数级地跳，每一闪每一跳都是那样扣动人心，拨动天下无数人的心弦，让人看着腿脚血管都像溪流，心脏快要蹦出来。马云这两招，厉害啊，都想绝透顶了，以前那年代都叫“盖了帽”，也就是想无再想了。估计能想出这几招，马云那个你看外形不怎么样的脑袋，肯定都要想到吹涨上米宽直径气球那么大了——那是多大？就是都要“爆”了。郭富生这是看在眼里，热火急在心头。再加上港股上市失败，郭富生更要忧思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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