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4 / 4)
        顿了一会他问我，你呢？有没有进步的希望？

        我说你这也算是“神速”了，我哪有这么快。

        他没马上回答我的话，脸上也没再有喜乐的表情，沉思想了会，他说，有没有希望去给哪位领导当当秘书？

        这完全是另一个话题。

        现在有什么可能，我还不够格。我说的很直接。

        我是实话。现在就能给领导当秘书，肯定是超前的超前了。老大的秘书不用说，起码副处起步。就是老二老三他们秘书，起点都是科级。我算什么？论资历都不够。当然我也替自己说句公道话，其实现在委办里的所有大文章，基本都是出自我手笔，然后例行程序地过过办公室主任的关，再交到委办领导手里，这点同住的郭富生，一清二楚。

        郭富生是坐自己椅子上和我说话的，他听我说了，又是皱眉头。他看了看我，然后没吭声，收回眼光把头低下，似乎又在埋头思考什么。

        随后的发展我想大家都清楚，郭富生快了我这么一步，就永远快我一步。我提副科，他提正科。到我提正科的时候，他就是副处了，而且是委办里最年轻的副处。本来这也没什么，在一个单位里，有先有后，都属正常，只是有一次，我跟随我们办公室主任下去调研，正好到了郭富生家乡，又正好碰上了一位郭富生同村出来的叔伯，了解到一件事，却叫我之后如鲠在喉，一直咽不下吐不出，难受到都要暗自滴泪。

        那时郭富生已经是副处，他的那位远房叔伯听说我也是某某校毕业的，就私下在一个饭后和我坐到宾馆大堂一处背人僻静沙发上问我，哎，郭富生不是某校的吗，你们是同学？我说是啊，你认识他？嘿，他说，怎么不认识！他去上学的时候，都是我们村全村人出的钱。一句话，差点把我说翻滚下沙发。我有点像那些同事一样怪模怪样地笑了笑，却说不出话。那位叔伯见我这模样，问我，你们不熟？我说我怎么会跟郭富生不熟呢，在学校里我们就已经很熟很熟。这话我说的是有点夸大。但毕业后我俩在一个单位上班，初初又住在一起，当然是很熟很熟，一点不假。可我······说什么也不知道郭富生会是个连上学都上不起的农家孩子啊！所以我不得不一脸犹豫，样子有点难堪不知要放上什么表情才合适的情形。

        叔伯招待我们时当餐喝了点酒，所以并没太在意我的面部表情变化，也没在此打住了回避这个话题。大概过于感慨吧，也大概是对于我这个郭富生的同学，他觉得说说也无妨。他坐沙发上斜躺着腰身，两手扶着沙发沿，眼平视着我，言语满含感性地对我说下去。富生这孩子啊，真了不起，从小就懂得自己努力。你知道吗，上大学的时候，他家穷得叮当响，家徒四壁，连去上学的路费都付不起。最后还是几乎全村的人，包括在外工作的，一起筹起一笔钱，让他去上大学。可这孩子，真懂事，真争气，这么穷，不仅考上最好的大学，还在临走的时候，家家户户，上门去感谢人家。你知道吗——他总这么说——是他自己一个人去，挨家挨户，一家一家，进门拱手拜谢，眼里闪着泪花，说，叔叔伯伯婶婶，谢谢你们了，你们的大恩大德，我富生今生今世永不相忘，他日如有所成，一定回来报答你们。就这么样，全村，每一家每一户，都拜到。唉！说起来啊，都叫人忍不住心酸落泪。他两手拍了拍沙发扶沿。之后我们教育孩子，都这样说，你不学学人家富生大哥，人家家里穷成这样，还能考上大学，而且还是最好的大学，你却没心给我读书，你这样能对得起谁······

        我简直把自己听成木头人了！就剩两眼还会直愣愣地瞪着，一动不动。我没敢当着叔伯的面说我从来不知道郭富生家里会是这样的家境，我真不敢说，可我心里却不停地暗自絮叨着，郭富生家里原来是这样的啊，原来是这样的啊？我都有点怀疑自己当时的听力，是否出现了幻听。

        但我知道，郭富生的这位叔伯，是不会说假话的，尤其是当着我这位郭富生同学的面，是绝对绝对不会编造这种故事。我只好顺着叔伯的话，大赞起郭富生来，说他在学校里就如何努力，如何上进，人既热心、活泼、主动，又很乐意出力帮助大家，说他那时就是班干部，学生会干部，而且还是同乡会主席，总之把他一切一切好的一面，令人赞叹的一面，通通都说出来。叔伯他是一字不漏地静心听着，听完后他说，你说的没错，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会是这样子的，这符合这孩子的性格，再苦再难，他都会很努力很积极地面对人生，不会在人前人后柔弱被动做人，更不会可怜兮兮地站在大家面前。这孩子，性格太强了。

        我极力附和，说，他就是个很聪明的人。是的，是的，叔伯说。顿了一下，大概发觉老夸奖郭富生不好，他就加了一句，说你也是，你们两个，都不简单，能考上我们国家最好大学的人，都不简单。我忙说，你也夸奖我了。那是那是，叔伯竟然直爽坦承说。叔伯也是个干部，所以他很会说话。我知道，他这时是不会提郭富生级别的，他明白现在郭富生是处级了，我还是科级，有差距，他故意把它略掉了。而我开始时还想乘机向他打听一下，问问郭富生是否有很多海外亲戚。对这事，我虽然不说，但一直耿耿于怀，总想私下里搞清楚。只不过这下不了。我明白，这样的打听，不仅有可能会很快传回到郭富生耳朵里，而且郭富生马上，就能明白一切。所以我毫无疑问地，当下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其实我根本不用再打听，也明白了一切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墨缘文学网;http://wap.mywenxue.org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