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尕舅舅的爱情流星一样灿烂辉煌 (2 / 6)
        那个漂亮小女子离开后，你尕舅舅就回来了，他就对我们说，过些日子我要出去一段时间，大概要一、二个月吧。

        我们不好再细问。你巴吉玛问他，险吗？

        你尕舅舅没吱声。

        过了会他才又说：我能不能租匹脚力好又耐寒的大牲口？

        你巴吉玛连想都没想：租干嘛？买个那样的大牲口，只要你中意还使起来顺手就齐活。再说咱平时生意上也用得着。放在伊通河小顺屯刘大网家养，咱按月给人家工钱、料钱就是。用多少钱你说个数就得，就从我这儿直接拿现银，至于是骡子是马你拉出来一溜就算数。

        你尕舅舅笑了，什么也没再说。

        好像是过了半个多月，大概是1943年霜降前后吧，那年的头场雪下得很早。你尕舅舅一个人就上路了。去哪儿，要去多长时间，什么都没和我还有你巴吉玛说。可他带上的东西真不少，都是些冬天里适合野外填饱肚皮的嚼谷儿。而且量奇大，那匹大黑骡子比一般的骡子大得多，又高又壮实。一般来说，骡子的蹄子多数要比马蹄子小，可那家伙的蹄子足有小饭碗那么大，你尕舅舅老喜欢了。临出发的那天晚上，就在咱家院子里喂，他起来好几次给牲口喂夜料。你尕舅舅说进山的路是他自己这几年慢慢踅摸出来的，属“自古华山一条路”那种，除了他自己应该没有谁能弄明白走明白。

        我记得我十六岁那年技工学校放暑假，应该是1961年夏天的一个傍晚，我和巴吉玛、你额娘、还有你舅妈，坐在咱家小院子里喝茶乘凉，巴吉玛喝了点酒，眼睛瞪得老大，不知怎么回事，他很突然地对我说，你尕舅舅癸未年也就是1943年腊月二十七那天下半晌从外边回来了。我们谁都不知道他这小两多月去了哪儿，他是悄悄离开的，也是悄悄回来的。先把那匹骡子拴好喂上水和草料，他自打进咱家就一句话也没有，就那么傻傻地站在铺子门口，两眼发直，呆呆的，魂儿像丢在了荒郊野岭没跟着他一块堆儿回来似的。

        我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不理我。我知道一定是出事了。而且事儿小不了。你尕舅舅整整三天谁也不理，不吃不喝也不睡，什么话都不说，就那么傻呵呵地坐着躺着，也不闭眼睛，更不像平常人那样唉声叹气，就愣是什么动静都没有，把我们这几个老的小的急得哟。

        你舅妈见他不吃不喝又不说话，可能是真急了，她亮开嗓门对你尕舅舅一个劲连吵吵带哈唬（当地俚语，意为愤怒斥责、大声吼叫），你就是遇上天大的事也用不着先把自己个儿给折腾毁了。不管你想要怎么样你这个人先得活着吧，自己要是把自己都折腾完蛋了，就是再有天大的能耐抱负也有劲儿没法儿用得上使得出来是不是？

        她风风火火地端出饭菜，往炕桌子上“砰”就一摔，哈唬你尕舅舅：吃！不吃你就滚犊子。我们爷们儿娘们儿不伺候你这三扁担砸不出一个闷屁来的怂货——瞧你这点儿出息。

        已经出落成个大姑娘的额娘也跟着凑热闹：咱一个东北大老爷们，有点斤两有点出息好不好？

        你尕舅舅翻翻小眍眍眼，泪珠在眼里打转转，嗫嚅着开始哽咽。

        我看出了门道，轻轻拍拍你尕舅舅的肩膀头：这趟差事跑得不顺？你尕舅舅用力点点头。我接茬儿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你难以接受或忘不了又咽不下去的难事儿？你尕舅舅又是狠命用力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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