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贡舅舅？父亲？回家了 (4 / 4)
        如此尴尬之际，额娘机敏地一把拉过她身后的孙子，冲孙子轻声嗔道，臭小子，叫人哪！

        儿子上前，轻轻的却热热的叫：舅爷爷。

        我想这一声叫，让他更加清醒了

        ——我的小重孙子睡了，太晚了他熬不住。

        额娘看着他，轻声说。

        他的失望是不需要掩饰的，就那么醒目明白地挂在脸上。

        他先去布蓝姑姑为他准备好的房间换了衣服——一身中式黑色裤袿搭配传统黑缎子面旧式洒鞋，白色中式丝绸衬衣在黑袿子的袖口挽出了一截。他放慢脚步走进布蓝姑姑准备下的贡家灵堂，贡家巴吉玛和巴吉额的遗像并排悬挂。香案都是按照咱家族部落的老规矩设置的，香案上还摆着贡家的族谱，但没打开。只有在过春节祭祖的时候才能打开并祭拜。

        他和我的同父异母兄妹跪下了，额娘、亲娘舅、我和我的儿女们、布蓝姑姑祖孙也跟着跪在他们的身后。他没有先磕头，从一跪下就开始哭了起来，就那么双手拄地垂头跪在那里。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始絮絮叨叨地述说，说的是什么听不太清。但是时间很长。足足有四十分钟。我猜测他很可能是在向父母倾诉这几十年来自己的主要经历，说说他现在的家庭和自己对父母双亲深切由衷的愧疚。

        我的小孙子可能是膝盖跪痛了，就有些不安分，我儿子俯下身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怎么忘记了？老祖奶奶刚刚告诉你要守的规矩呢？

        可能额娘感觉不让小家伙出来见见老祖爷爷不合适，就让儿媳把他叫了起来，一直都迷迷糊糊呢。

        小家伙出生后，怎么称呼我们，家里是有争论的。我主张按咱家的老规矩。额娘却持反对意见，她的理由很简单：太格色（读“骰”），有违常规常理，还是接地气的叫法好。

        儿子儿媳女儿准女婿都赞同。我只有苦笑着说，完了，咱家也被大汉民族彻底同化了。

        小家伙老实了。

        从贡家巴吉玛的灵堂屋出来，就进了我家，他带着这一大帮鱼贯而入，又在我巴吉玛的像前跪下了。贡舅舅又哭了，哭得同样伤心欲绝。他说到了与巴吉玛的第一次在宽城县的街头邂逅，说起那顿大铁锅炖河鱼，还有抗战时期在长春街头的那次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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